对谭思齐这种人,谨慎着些总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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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谭思齐回到家,一直熬到了天亮,都完全没有睡意。
顾锵一大早便来找他。
此时谭思齐正在书案前坐着,面前的文书半晌都没翻过一页。
“哟,”顾锵见了他大吃一惊,“你这嘴怎么了?”
怎么还破了呢。
昨晚的一幕幕又自然而然地重现,谭思齐挑了挑眉,只笑,也不说话。
顾锵眼睛抽了抽,他那什么情况?嘴不知道在哪磕破了还笑?莫名其妙的,这人得没用成什么样才能把嘴这种地方弄破。
难不成是掉床了?还是看书的时候打瞌睡一下磕在了桌子上?亦或是舞剑的时候自己戳到了自己?
想了想那画面发生在谭思齐这假正经身上,顾锵忍不住便噗呲笑了出来。
谭思齐还以为他悟了,便跟他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笑得开怀。
顾锵眼神狡黠,抖了抖外袍在他对面坐下,不客气地拿起他手边喝了只剩半盏的茶便要朝嘴里送。
谭思齐心里一跳,抬手便从他手里将茶盏夺了回来。
顾锵一脸懵,还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心想至于么?不就是一盏茶么,还被你喝得只剩半盏,我都不嫌弃你还一副小气吧啦的样儿。
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谭思齐一脸不善地看着顾锵。
若是平日里喝便喝了,这可是他刚亲过请阅的嘴碰过的东西,怎能叫他人沾染。
“不至于吧我兄,这点儿茶都不给兄弟喝?”顾锵囊了囊鼻子,颇有些不可置信。
谭思齐挑了挑眉,指指自己唇上那个小小破口,淡淡道:“你倒新的,其余的茶具随你用。”
顾锵悟了,一脸了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原来就是那个茶盏磕了他的嘴,那般晦气的东西,怎么能让兄弟接着用?
想到他方才为了防止他误用那晦气茶盏,竟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顾锵心下不禁十分感动,觉着他对自己果真是肝胆相照。
谭思齐觉着他那眼神有几分奇怪,许是在羡慕他进展神速?
“你一大早来找我何事?”
顾锵一拍桌子,这才想起正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也就是心中忧愁难以排解,需要人聊聊。
“今安今年便要及笄了,按我俩的娃娃亲,估摸着明年便能成亲,双方家里也都在张罗着婚礼上的事儿了……”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顾锵脸上有种既兴奋又不安的诡异矛盾感。
“所以?”谭思齐挑了挑眉稍,他是来跟自个儿炫耀的么?
若不是请阅还得等上将近一年,他早把人抬家里了,还用得着想得难以入眠之时还得等她睡着之后才能偷偷跑到她家里去看么?
顾锵叹了口气,看起来又有点落寞,“你说,以今安的个性,她会不会大婚当日将我一个人丢下跑掉?”
“不会。”谭思齐神情冷淡,像在看一个傻瓜,“她若不想嫁你,大可大闹一场死活不嫁,谁也奈何不了她,总不能将人捆给你,又何必非要等到成亲当日弃你而逃?”
顾锵心中一喜,面上霎时便如守得云开见月明般清朗。
“说得对啊!这么说,我们安安对我还是有情的嘛,女人果然就爱口是心非!”
对他有情倒不至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现实。
见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谭思齐不忍戳破他的好梦。
只是,
“女人都爱口是心非?”
顾锵看着他,坚定地重重点头,再次强调,“就是爱口是心非,她说不喜欢你,那便是喜欢,她若表现得对你极为排斥,那可想而知,是对你爱得深沉!”
谭思齐眼神犹疑,在思索他这话的可信度。
不喜欢他,李清阅虽没明说,但有时候表现得好像也挺明显。排斥他,这个就更不必说了。每回都是他上赶着主动去亲近,还无一不遭到嫌弃。
稍微抱一抱便在怀里挣扎个不停,牵牵小手也生气,昨夜亲了她,眼泪啪嗒嗒流不停。
照顾锵这么说,她现在都已经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
谭思齐冷哼了声,顾锵这家伙哪一回靠谱?自己的事儿都没掰扯请,追了谢今安十余年都没让人动心一丝一毫,他若是懂这感情上的事儿,那老鼠都能逮猫吃了。
见他这样,顾锵有些不满,“你别不信,你以后就明白了。不信你就晾着她,你看她会不会想你想得发疯。”
“她会不会疯我不知道,”谭思齐自嘲一笑,“可我会疯却是必然。”
“啧,”顾锵笑开,“这么卑微?”
心里莫名便有几分平衡,谭思齐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都这个样儿,他那算什么啊。
不过是没有回应罢了。这么多年,她或许还不喜欢他,可一定习惯了他。
习惯很可怕,对顾锵来说是个好东西。
他可以不要谢今安的喜欢,但他要陪在她身边。
谭思齐像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事情,笑得格外温柔,眸中像镀了一层光。
道:“我卑微没事儿,她不卑微就行了。”
就想让她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用顾虑。
累了找他撒娇,烦了拿他撒气。
都可以。
她开开心心,能看着他笑便行了。
若是能喜欢喜欢他,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也没法子放开她了。
“对了,”顾锵突然想起来,“明日太师府设宴,你还去不去了?之前咱们接了帖子的。”
“去。”
“去?”顾锵有些没想到,“你不避避嫌?前段时间大街小巷里传的都是你和曹安沐,这才风平浪静了多久?”
想到之前李清阅跟他闹,说既然同曹安沐定亲了,便不要再来招惹她。
谭思齐忍不住笑,她好像确实是有些口是心非的,若对他没半分在意,还问这作甚?
他抬眼看了看顾锵,道:“清阅也去。”
顾锵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顿了会儿,他突然觉着不对,“你就不怕清阅姑娘误会?我可告诉你啊,姑娘若是醋起来那可是没完没了,你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别冒险啊。”
谭思齐轻笑一声,他倒是希望请阅能真醋上一回,也好给他个机会去哄她,证明她心里真的有他。
“顺便澄清一下。”
他言简意赅,顾锵有点没太听懂,“澄清?你跑到人家府里设的宴上拆台澄清高喊你同他女儿没关系?”
谭思齐眼睛微眯了眯,有几分无言。
他是以为自己同他一样蠢?
勾唇道:“你是没有脑子?”
顾锵一本正经,虚心求教:“此话怎讲?”
“那日我若去,必有人问,我只消否认,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便会同之前那传言一样,人尽皆知。”
“你怎么知道就提那么一嘴便能传遍大街小巷?”
谭思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伤害他,但还是说了。
“我有这个影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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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阅虽一早便让人加固了窗子,心中却还是不太.安稳。
总觉着谭思齐神通广大的,给她一种将屋子封死了也拦不住他的感觉。
跑到窗边看了好几回,使劲拉了拉窗子,确保是真的进不来,才折回去上床。
她还在原本的床帐外头加了一层透光度好的镂空床帐,在上面系了个小铃铛,夜里便拉好这一层,若是有人进来,便得拉开帐子。一拉帐子铃铛便会响,那她一下就醒过来了。
李清阅觉着,她就是个旷世奇才。
这会儿关好了窗子,又拉好了床帐,才稍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便被阿舟拉着收拾起了妆容。
她是前几日接到的帖子,是曹安沐邀请她去太师府中赴宴。
自打从学堂里出来,李清阅其实已经很久都没见过曹安沐了,二人一次也没有联系过。
曹安沐也没做什么,可李清阅莫名便不太想同她深交。
而且一想起之前她同自己说要同谭思齐定亲,心里便涌起一股不适来。
仔细想来,曹安沐应该,确实是喜欢谭思齐。
只是她从前没在意过,所以不曾发现。
但只要稍一深究,便能发现有很大问题,就连她第一次同她搭话,好像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因着当时谭思齐总来找李清阅的茬,曹安沐便借着同她交好得以和谭思齐搭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