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镇的夫人倪芬即将出任三江市建委主任的消息传入苏克耳朵里时,苏克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赶赴欧阳镇和秦冬梅的爱巢,面容庄重而真诚的表达了最动人的忠诚。
“要不,你做欧阳院长的义子吧,这样,你就能堂而皇之的去拜见倪主任了。”秦冬梅跷着二郎腿,嘴里磕着瓜子,肆意的吐着瓜子壳,甚至把壳吐到了苏克脸上。
欧阳镇把秦冬梅的话当作了冷幽默,他捧场似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也展示了自己的幽默:“苏克,这可使不得,万一我将来娶了你表妹,你可怎么称呼她啊。”
苏克抹了把脸,甩掉沾在脸上的瓜子壳,嘿嘿笑着道:“元春被封贵妃,省亲的时候他爹都要跪迎,我这区区表哥的名号算什么,冬梅假如真的成了欧阳院长的夫人,我当然要喊她义母了,从古至今,有哪朝哪代的法律规定,表妹不能当义母的。”
这下,轮到秦冬梅傻眼了,苏克的无耻像子弹一样击中了天花板,又反弹到了她的身上,虽然不致命,却足以令她感到濒死的痛苦和恐惧,她为自己曾与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过而痛苦,又为着要继续和这样的男人打交道而恐惧。
子弹穿过秦冬梅的身体,击中了欧阳镇的脑子,让欧阳镇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真空,设计院里有很多人想做他的义子义女,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得如苏克这般登峰造极的恬不知耻,他今天真是大开了眼界。当然,他的女婿也曾有过类似的表演,只不过知情者或者没有机会或者没有胆量告诉他而已,欧阳镇要是知道季晨做过磕头认母这样的事,他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季晨。
不知不觉,秦冬梅和欧阳镇聊到了峰胜公司,聊到了峰胜公司副总经理审清平,苏克条件反射的马上接口道:“我有个表哥也叫审清平”。
自从审清平在帮顾榕转户口这件事上戏耍了苏克以后,两家便完全断绝了来往,即使逢年过节也没个问候的电话。
人性总以戏剧化的形式存在于江湖,审清平和苏克这对表亲加师徒,在相忘于江湖多年以后,终于又热热闹闹各怀鬼胎的坐在了一起,审清平觊觎的是植物研究所工程审计的业务,苏克却在想着如何剥夺审清平手中的权力,他是领命而来,领秦冬梅之命而来,他必须要做成这件事,做成了,他就能讨秦冬梅欢心,秦冬梅高兴了,欧阳镇自然就高兴,欧阳镇一高兴,只要再吹吹倪芬的枕边风,植物所基建处长的职位必定非他莫属。
审清平的酒量依然没有长进,借酒浇愁再上苏克别有用心的力劝,审清平一会就醉倒了,酒后吐真言,苏克由此知道了他这个表哥也曾在他最钟爱的肚皮上撒过野。
苏克怒不可遏,在他看来,像审清平这样的肉体和秦冬梅结合是不可想象的,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合,如果这是真的,他将永不原谅审清平,一秒钟都不原谅。
审清平酒后还吐露了个秘密,他抱怨冯胜利说话不算数,根本没有按事先的约定来付给他报酬,他接来如此多的义务,依旧只能拿个小头,儿子吵着要去英国留学,他一年四十万的收入根本不够。
还乡
苏克被近距离的秦冬梅迷惑着,脑海里闪现了他和这个美人无数令人心驰神往的回忆片断,可是,回忆终归是回忆,永远失去的痛苦让他对审清平的妒意越来越深入骨髓。
人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动物,苏克可以原谅有权有势的欧阳镇与秦冬梅同床共枕,却不能容忍比自己又老又丑的表哥也占据过如此动人心魄的身体,于是,审清平在他的口中成了对同事不仁不义,对家人不忠不孝的天下头号大恶棍。
秦冬梅轻轻的道:“既然我们将要做的,是名副其实为民除害的好事,那还等什么呢,那就赶紧开始吧。”
随后,秦冬梅和苏克的眼睛都看向了窗外,各怀心思,久久无语。秦冬梅把碰面选在了这个素静的西式餐吧,桌子上摆着两盘海鲜炒饭、两份水果沙拉和两杯“卡布奇诺”。
“苏克,你老婆调入市直机关幼儿园的手续已经办妥了,你女儿转学去红领巾小学的事也基本协调到位,那可是三江市最好的小学,她一定会在幸福的大地上茁壮成长。”最终还是秦冬梅先开了口。
苏克却叹了口气道:“那么,我妈想抱个孙子的愿望就更加无法实现了,因为我和顾榕都有了份好工作,超生会让我们失去一切的。”
在秦冬梅的努力下,苏克的命运之楼最终高高的盖了起来,虽然还不能直插云霄,但也足以傲视大部分芸芸众生。现在,她必须选择让这栋楼倒塌的时机和方式了,她听说过史晓明和郝佳的故事,但她不屑于做双手充满血腥味的郝佳,她认为郝佳选择了最低层次的复仇,相较而言,她更欣赏彬彬有礼的基度山伯爵,所以,她想要个高级的复仇,最好带一点诗情画意的复仇。
不时冒出的一些想法,在秦冬梅的脑海里如同划过的闪电,转瞬即逝。复仇是美好的,但为复仇做个完美的计划是痛苦的,并没有多少人生阅历的秦冬梅正处在一片不知路在何方的痛苦迷雾之中。
谁能想得到,竟是水果沙拉里的一小块水蜜桃拨开了秦冬梅眼前的迷雾,随之而来的是甜蜜蜜的欣喜,她仿佛看见了苏克屈辱的泪水,听见了他绝望的哀嚎,她跃跃一试,她迫不及待。
“想不想无忧无虑,大大方方的生个儿子?”秦冬梅突然问了一个令苏克措手不及的问题。
“明知故问,当然想啊,白天想,夜里想,就是拉屎的时候都在想。”秦冬梅的关怀备至令苏克激动不已,于是就稍稍在言语中放肆了一把。
“李代桃僵,然后暗渡陈仓,苏处座,这个计划可能有点缺德,但绝对具有可操作性。”人在特别放松的时候总会感到饥饿,秦冬梅开始大口大口吃海鲜炒饭。
“没问题,要是按你的计谋能生出个儿子,让我杀人放火都行。”苏克有了喜悦的预感,他人生最大的一块短板终于要补齐了。
“这事得分三步走,第一步,必须找个没结过婚或者离过婚却无儿无女的光棍。第二步,你要说服老婆克服假离婚的恐惧,大大方方地去和那个光棍结婚,当然,每个夜晚行使交配权利的还是你。第三步,儿子降临人间后,那个光棍的使命就算完成了,你老婆和他离婚,再和你复婚。从此以后,你儿女双全,苏家香火不断。哇,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人生么。”
秦冬梅向苏克展示了天堂最动人的画面,苏克看到了,并为此欢欣鼓舞,脸上满是期盼和陶醉,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很多时候,天堂就是地狱里的海市蜃楼。
“晓明,你咋来了,你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嘛!”见到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的史晓明,舅舅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像是看见了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史晓明的身后,是神情紧张的周序。
就在这天中午,兄弟俩在江滩散步醒酒时,史晓明偶遇了他的故人,同村一个多嘴的中年妇女,史晓明管她叫四婶。
四婶调动了她所有的记忆和口才,将史晓明父亲死去的前因后果唠唠叨叨叨全说了出来,周序试着给她暗示,试着插话中断她,但都没有用,四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根本不理会急得直跳脚的周序。
不能说四婶是无聊或怀着坏心思,也许她是真的同情史晓明的父亲,也许她对史晓明舅舅的做派是真的深恶痛绝,也许她这样做,是真的希望史晓明勇敢起来,为他死去的父亲讨回公道。
“最好把你那该死的舅舅扔进臭泥塘里去。”临别时四婶做了最后的战斗动员。
四婶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切实的回报,中午喝过酒的史晓明和晚上正在喝酒的舅舅结结实实打了一架,本来舅舅的女婿也在场,他想要帮岳丈的忙,无奈却被周序拦住了,三江的古天乐不仅人长得帅,身手也很了得,面对人高马大的庄稼汉丝毫不落下风,树立了强龙压住地头蛇的光辉典范。
如四婶所愿,史晓明真的把舅舅扔进了臭泥塘里,在众村民的哄笑喝采声中,舅舅全身挂着腥臭的黑泥站在齐腰深的水塘里嚎啕大哭。
舅妈报了警,派出所民警匆忙赶到现场,村主任和德高望众的老人都说是史晓明舅舅的不对,民警了解完情况后,瞪了舅舅一眼,说了声别再打了,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