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你又为何要背叛我?”
“来人!”楚宁怡站起身,冲门外喊道。
殿外皇上派来看守楚宁怡的侍卫听令进来。
楚宁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指着锣音道:“将她给我捆了,关进后殿。”
楚宁怡没有亲自动手,锣音亦没有挣扎。
她看向楚宁怡反而有种解脱之感。
父皇并没有下明令禁足她,只是她走到哪都会有一群侍卫跟着。
五哥的腿伤她差不多猜到了,却仍需求证。
“孟嬷嬷,我五哥的腿伤是不是因为我?”
孟嬷嬷不忍心见她那么自责,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包裹着她。
“这件事不过是个意外。你离宫,陛下自然生气,抓不到你五哥的把柄,安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打了三十大板。”
孟嬷嬷摇了摇头,又继续说:“三十大板原也不至于如此,只是那行刑的侍卫板子落错了地方,硬生生将他右腿打断了。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后直接昏了过去,再也没起来床。”
“那侍卫定是故意的,审问了没有?”
“只说是失误,压入天牢还未审便自尽了。”
“不可能!”
离宫、玉佩、行踪、字迹、锣音……
东宫!
楚宁怡努力将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下去,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殿外走去。
凤栖宫离东宫不远,楚宁怡又是一路小跑,片刻已然踏入东宫大门。
楚宁怡直接无视门口通传太监往里走,迎面碰上太子妃。
“三妹来了,我正要去给母后侍疾呢!”
“皇嫂,我皇兄呢?”
太子妃对着书房一指。
“这慌慌张张的,有什么急事啊!”
皇兄?她向来不是喊大哥的吗?
太子妃只疑惑一瞬,便带着宫女往凤栖宫走去。
“大哥!”楚宁怡推开书房的门,楚怀祯正在和臣下商量事宜,被她一打断,便让臣子退下。
“怡儿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楚怀仁依旧是她印象中的温柔模样。
“一切我都明白了,锣音是你的人对吧!你利用我,算计五哥的腿。”楚宁怡死死拽住拳头,内心盼望着他能否认。
“怡儿你在说什么呢?小五是我兄弟,我怎会害他?再说了,他瘸了腿,我对他再没了芥蒂,待我登基,他便位极人臣。”
“所以你利用我逃婚的事,就连母后的病都让你算计在内,你从未想过帮我。”
“和亲之事事关两国交好,这无可避免。我打听过了,那渊程国的辰王久病缠身。他一死,我便设法将你接回。你放心,只要我还掌权,他们便不敢苛待与你。”
楚宁怡的指甲刺入掌心,血从指缝滴下,“你越来越像父皇了。”
“好妹妹你可别忘了,小五的腿可是你逃婚害的,你亦伤害了最亲近的人。我们是一样的。”楚怀祯拍拍她的肩,笑着离去了。
往常她看着大哥笑总觉得温柔,如今看着尽是皮囊下的虚伪。
可她又有什么立场怪他,若不是她出逃,五哥怎么会有事。
楚宁怡浑浑噩噩的回到芝兰殿,躺在床上无声流泪,直到昏睡。
—
“啪!”
“学什么舞姬的下贱做派!”
楚宁怡捂着脸跪在地上,拉着皇后的裙角苦苦哀求,“母后我错了,你别杀曲儿。”
待她一抬头,皇上站在台阶上,楚宁怜跪在地上抽泣。
“你怎么和你母后一样恶毒,竟然推你二姐。”皇上指着她的额头骂道,脸上尽是嫌恶。
楚怀仁瘸着腿往外走去。
“五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楚怀仁回过头,满脸漠然,冷哼一声,道:“道歉有用吗?我的腿能回来吗?”
锣音一脚将她踹倒,“练了这么久,还是个废物。”
她的教习女官、宫女、太监将她团团围住。
“三公主真蠢,学了这么久的琴,连皮毛都没学会。还是二公主悟性高。”
“三公主真恶毒,竟然诅咒二公主。”
“三公主真丢皇家脸面。”
“三公主真任性!”
楚宁怡闭上眼,捂住耳朵,大声吼道:“我没有!”
再一睁眼,楚宁怡看见齐笙坐在齐府外院的大树下,面前是一盘残局,黑子被杀的片甲不留。
楚宁怡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拽住他的胳膊,“齐笙,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没有做那些!”
齐笙甩开她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又任性又蠢,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害了,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都是公主,二姐就可以被父皇捧在手心,她就可以不用和亲。为什么母后那么讨厌我,我很努力的在学女工,扎烂手我都没放弃。”
“我从未苛待过下人,为什么锣音要背叛我。”
“为什么连大哥都要算计我?”
“为!什!么!!!”
第二十一章
梦中惊醒,楚宁怡全身汗湿,她从床上坐起,发现鼓声坐在床边熟睡。
“公主,你醒了!”鼓声听见动静,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
“公主你走后奴婢便留在了五殿下的府里,听说你回来了,就让殿下带奴婢进宫了。”
鼓声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着楚宁怡额头上的汗。
“公主又做梦了吧!奴婢伺候公主洗个澡,将梦中晦气洗干净。”
小时候楚宁怡做恶梦都是鼓声和锣音陪在一旁,哄着她将梦中事淡忘。
鼓声一点点替她擦拭身体,舒缓着身上的疲意。
“鼓声,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鼓声错愕道:“怎么会呢?公主可是整个宫里最和善的人,许多宫人都受过您的恩惠,大家都可喜欢你了。”
鼓声看到她胸前挂着的哨子,仔细看了两眼,“哎,这不是您小时候那哨吗?当时丢了你还找了许久,如今怎么找着了?”
楚宁怡拿起哨子摇摇头,“这不是我原来那只,它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楚宁怡摸着哨子,有些感慨道:“这哨子的主人今生怕是不会再见了。”
洗漱完后楚宁怡来到书桌旁,挪开椅子坐下,将墨研开,提起笔。
写好后装进信封里,放在书桌上。
夜已深,楚宁怡却再无睡意。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着初秋的夜风,看着月色,内心竟然少有的宁静。
许是她想到了风城遇见的那个少年,他身处泥沼却用尽一切的活着。
身后被披上一件披风,她拉住鼓声的手说:“太晚了,你回去睡吧!我一个人坐一会。”
鼓声在她旁边坐下,与她一同仰望着月色。
她们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升起,第一缕晨光照在身上。
“走吧!去用早膳,再去陪陪母后。”
-
连续几天楚宁怡都守在母后的床前,看着她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而皇上一次都没有来过。
说来也可笑,只有在皇后重病时她们才有如此多的相处时间。母女两个没有什么交谈,楚宁怡在一旁练着女工。
太子妃每天都会来看母后一次,待上一些时候,跟母后讲讲两个孩子的事。
姐姐妹妹们隔日也会来一次,毕竟母后是她们的嫡母,也不曾苛待过她们。
“三妹怎么坐在外面?”
光被遮住,正在刺绣的楚宁怡停下手,“二姐来了!别进去了,母后正睡着。”
“既如此,那我便在门口行个礼。”
楚宁怜行礼完并未着急走,看了一眼她的绣活,噗呲一笑:“三妹这些日子还是有些长进的,起码针脚歪的不那么厉害了。”
“二姐没事还是回宫吧!”楚宁怡很平静的回了一句,然后坐下继续。
楚宁怜见激怒无果,悻悻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楚怀仁就来了。
“五哥!”
楚怀仁见她坐在外面就知道母后睡着了,挨着她在台阶上坐下。
连续几天楚宁怡都在练女工,而且也变得沉默了不少。
“嘶~”
楚怀仁抢过绣绷子,“若是不喜欢便不要学了。”
楚宁怡几天的强撑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抽抽噎噎的说:“五哥,你的腿都是我害的。”
楚怀仁从怀中掏出一刻糖,将纸剥去,塞进她嘴里,“别看我平时不着调,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大哥他……我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我不会与他争抢,但他多疑敏感的性格随了父皇,若我不彻底断了上位的资格,他始终会对我心怀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