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做什么?”她对这一点都不奇怪,好似被反复被人踩踏而过,再多一脚少一脚,又有什么关系。
舒殿合不答话,又凑近了一些,带动着兔子也更加靠近宣城。
宣城感觉自己不用再动一下,兔子就已经贴到她脸上来了,虽不至讨厌,但谁会喜欢动物这样阻碍自己的呼吸?
她见舒殿合不为自己所止,便拿出了以前吓唬宜安的那一套,呲牙咧嘴的恐吓道:“乖一点,不乖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鬼鬼祟祟的人显而易见的顿了一下,翻了一个身,趴卧在床塌上,将阻碍两人之间的兔子挪到了上方去,让相互对视的视线不再有任何阻碍。
舒殿合把自己下巴搁在手臂上,看向宣城目光温顺地像只小绵羊。
但自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宣城立马推翻她像小绵羊的论断。
她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索取道:“亲一下,才能睡。”
宣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能是心智如孩童的人所说的话?
按舒殿合之前的性子,也断不可能说出这种主动的话。
她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乱七八糟的?”
舒殿合滴溜溜着黝黑的眼睛,道:“姐姐,学……”
宣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反驳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话到后头,竟渐渐消了音,因她忽然之间回忆起来的事吞噬掉了她的底气。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自己教了她了,不就是前几天在看萤火虫的时候,她趴在自己膝上睡着了,自己没忍住偷偷亲了……
她保证就一下!而且转瞬即逝!
她竟然察觉到了,还有样学样今晚重演在她面前。
宣城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一个对自己行为的合理解释。
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心一横,闭上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舒殿合的脸颊上如蝴蝶扑花般留下一吻,然后便闪身回到了自己的原位,速度之快几乎让舒殿合没有察觉到她做了什么。
宣城如解重负地呼了一口气,道:“好了,就这样,赶快睡!”
光是她自己,都能从自己的语气里听出敷衍了事的态度。
但舒殿合却轻易地被满足,傻呵呵地撤回身,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宣城等她彻底安静了,小心翼翼地去摸摸自己滚烫的耳垂,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舒殿合会如此害羞。
从前也从未这般,是六年太久了吗?还是她失了心智,自己就将她当作了另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本无多少睡意的她,终究还是被身体上的疲乏带着缓缓沉入了梦乡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之后,睡在她身侧的人又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她。
“对不起。”该听见这道歉的人已然熟睡,但说话的人却丝毫不在意。
在宣城宿在药园第一天晚上,她怕她着凉,为她盖上鹤氅时;
在萤火虫飞满整间屋子,她装睡,让宣城随之靠在床柱上睡着时;
还有今夜的此时此刻,她都在重复一句话——“对不起。”
她可能骗不过其他人,但宣城一定会相信她,不是因为她好骗,只是因为她相信她,而她辜负了这信任……她再次利用了她。
她不祈求宣城知道一切之后会原谅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无力的三个字。
抬手触碰着宣城刚才亲吻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事,舒殿合自己也不明白,人生的每一件事并非都要将道理搞的明明白白。
它可能是一次冲动,也可能是想留作以后孤身一人时,可反复惦念的美好回忆。
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私心。
第二天,当舒殿合穿上柴隆威的新衣,束好发冠时,宣城又忍不住拊手惊叹了一番。
惊叹着造物主怎么能如此偏爱一个人,仿佛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都集于她一身。
她第一次看到舒殿合女装时,的确被着实惊艳到了,现下再次看到她男装时,亦不觉得哪里怪异。
无关男女,舒殿合只要在一刻,无论谁站在她的身侧,皆为之黯然失色,性别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张可有可无的标签罢了。
宣城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饶有兴致的端详了一会,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出发。
舒殿合依然装傻的抱着自己的兔子,站在一边等候。在宣城不经意间,她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眉尾。
那里曾有一条贯穿到脸颊的伤疤,拜长鞭所赐,在稻草里滚过,经河水浸泡过,被泥巴污染过,侥幸逃过一命回到药园,用上师傅留下的药膏,才勉强让它愈合完全,不见痕迹。
若是宣城能看见她六年前从天牢里逃出来那一刻的狼狈,她就不会为区区这张脸而双眼放光了。
宣城带着舒殿合出客栈时,保护她的护卫们都已集结妥当,蓄势待发。
柴隆威顾及着舒殿合,走至宣城的面前,询问她还要不要留着马车。
宣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将舒殿合手中的兔子放进笼子里,由护卫带着。
待柴隆威牵来给她准备的千里良驹,宣城当先一步跃上了马背,居高临下朝舒殿合问道:“你会骑马吗?”
如宣城意料的那般,她果然得到了一个呆愣的表情。
于是她含着一丝笑意,像十年前一样爽朗的朝舒殿合伸去了手,道:“来,本宫教你。”
舒殿合仅愣住了一刻,便握住了她的手,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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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归来
飞驰的马蹄绝尘离去, 裹挟起的风带着茶寮幌子轻轻摇动。
端坐茶寮中品茶的黑色劲衣女子,默数着自茶寮门口经过的人马数目,待对方的人马都走尽之后, 她一言不发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提上倚放在身边的刀, 压低自己的斗笠, 紧紧跟踪在那队人马身后。
摒弃了行驶缓慢的马车,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一路上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路, 很快便遥遥可见京都高大的城墙。
临到墙根,宣城驻住了马,在护卫的拱卫下, 从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副银制的面具, 递给身后的人道:“进京了,认识你的人也多了,带上它吧。”
这个面具,是路上她专门找了一处银铺打造的, 并在她的要求下, 银匠在上面精雕细琢了一簇凤凰花。
舒殿合的皮肤本就瓷白, 在银面具的衬托下,更显的唇红齿白,清澈的双眼藏着面具后头,硬生生多出了几分神秘和冷感。
等舒殿合接过面具,宣城稍稍侧首瞧着她带上去, 谨慎的叮嘱道:“等我允许你摘下了,你才能摘下,听到了吗?”
舒殿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宣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都已走到这里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都只能硬着头皮去蹚一蹚。
随手一甩鞭子,身下的骏马便带着两人径往京都的城门而去。
宣城进了城,因担忧着自己父皇的病情,都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公主府看上一眼,换下身上风尘仆仆的衣物,便一刻不停的进了宫,舒殿合自然也时刻跟随在她的身侧。
“长公主回来了!”打宣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宫人口耳相接,迅速将她回来的消息传到了宫闱深处。
以至于宣城刚到太宇殿前,一个粉白色的身影就闻讯从大殿里飞奔了出来,直往宣城身上扑,速度之快,令人恍然只见一道残影。
“姑母你终于回来了!”那残影一到宣城的跟前,便紧搂上宣城的腰,兴高采烈地唤道。
宣城似乎对来人洋溢的热情早就习以为常,一半是无奈,一半是宠溺地责怪道:
那人嘟着嘴道:“在姑母面前要什么成熟,何况宜安今年也才到金钗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