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差头若不是为了救她,不仅是此时包括以后,都一定能活的好好的,攒够了钱还能给妹妹买花簪,欣慰的看着妹妹出嫁……
舒殿合跪在陈差头的尸体面前,每一寸身体都在撕心裂肺的疼,肺腑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无声嘶吼,缄默泪流,她攥紧拳头,原本澄澈的双眸取代以凌厉浓郁的戾气,周身似被寒冰覆盖,单薄的肩头在夜雨浓云下的黑暗中栗栗颤抖。
她要活下去,她不能把她爱的人留给她冷血的父亲!
她要活下去,她不能让自己的血和陈差头的性命白白付出!
她要活下去,她要复仇,她要那个昏君以身偿还所有欠下的血债!
身在地狱中,面对着虎视眈眈的阎罗鬼刹,即便是想独善其身也是做不到的,那便提起手中剑来,与那些人斗上一斗!
于辽阔之荒野,于无边之寒夜,似有声音在向她发问:“你是谁?”
“我是褚承欢。”她赤目应道,鲜血自嘴角溢出。
“灭族、戮亲、夺妻、弑朋之仇不死不灭!定太宇殿的偏殿内,皇孙吕灵均刚从睡梦中苏醒,一无所知的被带到了这里。
他衣冠整齐的坐在御座一旁的小凳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眼下的情况,身后一道织锦白鹤屏风挡去了所有人欲往里窥探的目光。
“微臣等想见见皇上,才能相信公主所言。”身为左相不在之时的百官之首,右相自然要挺身而出代百官发言。
他双眼快速掠过在场每个人的脸色,有惊讶、有冷静、有失神、有害怕,再看前方武定侯时时握着腰上剑柄的手掌,重兵把守的宫殿,寻常不出现的怀阳公主,隐约嗅到了不善的气息,犹豫再三之后,还决定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右相这是不相信本宫的话?”宣城的脸上已不见泪痕,取而代之是冷静与无情。
她站在众臣的前头,叹息说道:“本宫刚才说了,父皇病来的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倒下去。
太医已经察视过了,言说可能……再也唤不醒父皇了。”
“正是因为父皇生死难料,本宫才在这深夜里急命人将右相及六部大臣召进宫来,以防不测。”
“微臣等不是不相信公主所言。”右相忠心耿耿道:“只是皇上龙体欠安,乃是天下之大事,微臣等不敢轻视之。望公主能够明白微臣等对皇上龙体的担忧之情。”
宣城皱起眉头,长吁一口气道:“不是本宫不让你们见父皇,只是太医说了,父皇眼下需要静休,受不得任何打扰,若让右相进去了,万一对父皇的病情有碍……”
她欲言又止,瞥了闻言惶恐的右相一眼,故作沉思片刻,提议道:“不如这样,等太医为父皇施针结束后,右相再问问太医,能否让父皇接见右相?”
右相见她退让了,也不好咄咄逼人,便跟着退了一步:“公主此提议甚好,微臣等无有不从。”
说话间,太医正巧出来,宣城一见到人立马走了上去,关切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她的关心不是虚假的,父皇到底还是她的父皇,曾经他那么宠她,她不可能因为他一时众臣也围了上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道:“臣医已经尽力了,皇上这乃是中风之相,臣医勉强救人,恐也难以挽回。”
此话一出,众臣心思各异,宣城脸色难看。
右相急不可待地问道:“那皇上此时能开口说话吗?”
太医摇头,道:“皇上已经人事不省了,如何说话?”
“这……”右相哑口无言。
大殿内倏忽鸦雀无声,悲戚悄悄染上每个人的脸色,不知是谁抽泣了一声,哀叹声紧接着四起。
连年纪尚小的吕灵均也明白皇爷爷这是要像他的父王母妃一样离开自己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慌,怀阳长公主将他抱到怀里,低声安抚着。
宣城咬着唇,眼泪欲滴,右相见状劝道:“皇上得上天庇佑,吉人自有天相,微臣等相信他一定会好转起来的。”
宣城不置可否,擦了擦眼泪,意有所指道:“父皇病情危重,朝不保夕,若是有个万一,不可不多虑啊……”
作者有话要说:弄死驸马是不敢弄死,怕你们排队给我送刀子。
以后舒就不是普通人舒了,她是基督山-钮钴禄-舒!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68章 鲜血淋漓
右相与其余大臣听到公主的话皆是一怔, 嗫嚅了半响,才敢接道:“公主言之有理。”
宣城了然这群老臣心眼多的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今晚若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父皇一眼, 他们定不肯善罢甘休, 要行接下来的事也难以服众。
她看了太医一眼, 得了太医暗中朝她点点头, 在心里做下决定, 道:“既然如此,右相就随本宫入大殿内瞧瞧父皇吧,脚步须谨慎,勿发出大动静来惊扰了父皇。”
右相如蒙大赦, 松了一口气, 急忙应诺。
宣城又朝皇孙招了招手, 示意他与自己以及右相一同进去, 怀阳在皇孙背后暗推了一把,将他送到了宣城的身侧去。
右相揣揣不安的随着宣城转过织锦屏风,三人进入了大殿之中, 来到吕蒙所躺的床帐前,只见左淮卑躬屈膝的站在御榻外侧, 似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他一见到宣城进来, 就张嘴想说什么, 宣城压了压手,制止了他的话语, 道:“先让右相看看父皇。”
左淮应是,随即拉开了遮挡御榻的床帐,吕蒙双目紧闭躺在其中, 头上的穴位上插着银针,一边香炉冉冉升着艾草的烟气。
右相跪在了御榻前,颤抖着声线轻声呼唤道:“皇上……”
吕蒙毫无反应,右相膝行上前,握住他搁在被子外的手,手里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右相喉头一哽,抑制不住悲痛,泪眼婆娑。
大殿内的气氛被他的哭声一染多了几分悲色,左淮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他用袖子摺干自己的眼泪,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将一个木盒呈到了宣城的面前,道:“公主,这是皇上病前写好但还没来得及发出的诏书,请公主过目。”
宣城别过头去,忍住眼泪,道:“本宫身为女子,不该干涉朝政,还是交给右相看吧。”
能在此时出现的折子,定与未来之君有关。
右相接过盒子,只觉得手心滚烫,似捧着一块灼热的火炭一般。
往日冯焕森还在的时候,国政大事以及和皇上的商讨都是由冯焕森一个人全权做主的,哪有他右相插手的份。
右相之职在朝中的地位虽说是百官第二人,但第一人牢牢而如今冯焕森去了,所有的大事便一下子全落在了他的肩头,如不出意外,他也将成为下一任的左相。
右相一边受宠若惊,暗自期待自己摸准方向,得皇上信任,一边又惶恐不惊,怕自己做不好这些摆在眼前的事,表现的逊于前人,落人口舌。
他紧张地滚动喉咙,向宣城试探的问道:“那微臣打开了?”
“打开吧。”宣城允许道。
皇上的近身内侍、臣子、皇孙、以及宣城所代表的皇室都在这里了。
无论盒子里装着什么都有人见证,右相胆子大了起来,恭敬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盛装的折子。
展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公主为什么会带皇孙一起进来。
虽然不敢猜测公主是不是已经提前看过折子了,但折子上的笔迹的确是皇上的,并盖有天子宝印,他确认这是一封如假包换的皇上亲笔诏书。
他将折子呈给了宣城,道:“公主,这是皇上欲加封皇孙为太孙的诏书。”
宣城先是装作惊讶,后又悲伤了起来,套着右相的话道:“父皇如今病重,人事不知,口不能言,天又将明,早朝在即,国不可一日无君,右相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右相听出宣城话里的意思,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诏书。皇孙继位对他来说并不坏,因为冯焕森倒了,皇孙年纪尚小,将来朝堂上的事势必要依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