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番外(101)

作者:易临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抵住这如滔天巨浪般的压力,无视左淮对自己的无声摇头,求道:“儿臣只是想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吕蒙不用接着往下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发雷霆道:“够了,朕不想听。”语气之冰冷,令大殿内的中官都毛骨悚然。

太子不知何来的勇气,道:“父皇难道不觉得滇州地动,是上天的启示吗?”话甫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浑身一震,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背后的衣物被冷汗浸透。

吕蒙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他眼睛瞪得很大,眼里充满了愤怒,立时站了起来,指着太子,一声声叫好,一声比一声愤怒,“太子是认为朕失德了,获罪于天,才降罪万方吗?哈哈哈……好啊!”

“那太子是觉得朕该下罪已诏,在万民面前道错吗?还是太子觉得自己能比朕做的更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朕座下这个位置了?”他厉声责问道。

太子知是自己触碰到父皇的逆鳞,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声线打着哆嗦,请罪道:“儿臣不敢!儿臣罪该万死!”

吕蒙不听他的狡辩,拂袖高声命道:“ 诏!把东宫詹事府一干人等拘入大狱,狠狠给我问罪,问明白了,到底是谁把太子教得如此忤逆不孝!你—— ”他蹲下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太子,一字一句道,“给朕滚回东宫!没有旨意再出东宫,朕一定废了你!滚!”

太子不动如山,不愿离去,吕蒙更加怒不可遏,唤来殿外的甲士,让他们把太子拖下去。

甲士碍着太子的身份,不敢蛮横行事,客气地想把伏在地上的太子请出去。

吕蒙双手叉在腰上,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是想与太子同罪吗?”

甲士不敢忤逆圣命,几人叉起太子的臂膀,将他押了出去。

太子任由他们摆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连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甲士的脚步即将迈出殿中的时候,吕蒙又忽然在背后令他们站住。

吕蒙眯着眼睛,眼中寒光乍现,道:“什么时候认错,朕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殿中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消说殿中那些小中官们如何害怕,连左淮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吕蒙重重坐回凉榻上,握紧拳头,失望、愤怒,叠加在一起,充盈他的整个胸膛,无处发泄。

左淮见状,脚步如生了锈一般,迟钝的走上前来,婉言劝道:“皇上小心万岁之躯,切勿气坏了身子,太子可能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左淮你如今也老了。”吕蒙不喜不怒道。

左淮听出这话语里令人彻骨的寒意,连忙跪下,祈求道:“老奴还想侍奉皇上左右,直至老奴终老!”

吕蒙冷哼一声,看在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再说话。

太子被禁足东宫的事,发生之后没有多久,就传遍了宫内宫外,满朝文武百官人尽皆知。

忤逆不孝,是何等严重的罪名。

也不知道太子是犯了什么错,招致皇上如此之大的怒火。

本就心怀鬼胎的大臣们,这下子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那些之前鼓动太子出来说话的御史们,个个都觉得太子是因为他们才犯下的错,内疚不已,更加气愤皇上如今喜怒无常的行为。

文人自古有血性,一人发起,众人皆应。

御史台上下登时把顾忌与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抛弃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将自己手中的毫笔化为武器,执笔舔墨,字字如刀,毫不留情的叩问皇上,还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否?

他们甚至敢在早朝之时,跳出来引据用典的对皇帝明嘲暗讽,恨不得尽全力把自己的笏板扔到龙椅上,敲醒混沌的皇上。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激动,奏折怎样如飞雪般递到宫里,结果皆是泥牛入海,了无回音。

吕蒙是铁了心要让自己万寿无疆,前朝吵的越厉害,他就是坚定态度。他一定要成功,叫这些毫无见识的凡夫俗子看清楚,自己是真龙天子,与前朝的那些失败者不一样!

之前他召唤九王,大多都是以父思子的名义,而现在,他干脆不再遮掩,直接招九王住进了皇宫中,每日与他谈经论道,自以为大成有望。

乌云笼罩京都半月有余,在某个夜里,悄然落下了雪。

檐外簌簌飘着鹅毛大雪,池塘冻结,鸦雀无踪,炉上热茶作沸,腾着水雾缭绕。

九王手执拂尘,面朝外庭,盘坐在檐下,身上墨绿纱质道袍纤薄,他却丝毫没有畏冷的姿态,闭目凝神,两耳不闻身外事。

在他身旁仅一墙之隔的亭阁中,坐着另一个人,正在耐心用研锤研磨着茶粉。

两个人之间距离虽相近,却没有直接相对而坐,各自互不相扰。

那研磨茶粉的人,貌似无意,自言自语道:“太子可能因为这一击倒下吗?”

久等了一会儿,九王才开口,亦如与自己说话一般道:“你轻视了父皇对吾皇兄的宠爱,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就算吾皇兄不认错,父皇也会以过年之名,放他出来。”

“那九王是想雪中送炭?”

积雪堆砌在无一片树叶的树梢头,那瘦弱还未长成的树枝,终是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根部折断,坠落到地面,眨眼就被大雪掩埋住。

“可。”

作者有话要说:嘴上说不要,结果个个骨子里都喜欢虐恋情深

第90章 甜如蜜糖

舒殿合和宣城还在回来的路上, 书信往来不便, 又加上这件事敏感至极, 连冯正都不敢乱说话,以至于她们对皇宫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们本就出发的迟,从滇州到京都,一路上山路崎岖,怪石嶙峋, 难免磕磕碰碰, 需要不断停下来休整。路过的州府官员又听说公主驸马要打他们地头经过,连车队的旗招都还没有望见, 他们就提前率人来到城门外迎接, 非要挽留她们在州府住下几天, 览阅完官风民俗之后,才肯放他们走。

一来二去, 时间不断被延搁, 眼见回京过年是无望了。所幸舒殿合出发前就预料到了这幅光景,提前写了折子,派快马送回京支会,以免皇上责怪。

宣城骨子里就不喜欢宫廷里的那套繁文缛节,也见不惯与官家小姐共坐一席, 互相虚伪的谈话。每年过年千篇一律的祭祖朝拜, 动辄就要穿着繁重的礼服,在冷风大雪中站数个时辰,这几乎能要了她的命。一听说不用回去过年了, 虽然想念她的父皇和皇兄,但还是在脸上抑不可止地透露出了心底喜悦。

在路上过了一个平淡的年,眨眼就到了初五,这日宣城坐腻了马车,非要舒殿合陪她一起下车,骑马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宣城一跃到马上,就同出笼的金丝鸟、放了缰的野马似的,纵马在车队前后奔走,舒殿合觉得自己要是不加注意,她一会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这官道不阔,边上就是悬崖绝壁,她怕宣城会出危险,嘱咐车队队头带队自行前进,然后也蹬上了马,紧跟在宣城的身后。

宣城见舒殿合跟了上来,一鞭狠抽马臀,驱着马儿朝前方狂奔而去,马蹄在泥路上掀起阵阵烟尘。

舒殿合要是不想吃灰,只能和她并驾齐驱。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她和舒殿合的关系,宣城早就把男装换回了女装。女装骑马多少有些不便,但这决阻拦不住宣城放肆。

两匹一黑一白的骏马在官道上飞驰,形同赛跑,轮番在前头领道。白马一会在前,一会又被黑马追了上来,落到后头去。白马的驾者不甘示弱,没过多久,就再次赶了上来。

飞扬的裙角与皎白长袍在夕阳下交相辉映,路边停下来休整的行商,只得瞥见一眼,还以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眷侣呢。

这一比,两人直跑出二三十里才停下来,宣城额头沁出香汗,喜笑颜开。

她好久没有这般快活过了。

舒殿合擎住她的马缰,怕她又跑起来,离开车队太远,不好。

宣城索性把马缰一扔,任由舒殿合牵引着自己的马。

她阖目扬起精致的下巴,深吸着新鲜的空气,容颜在柔和的夕曛越发艳逸,翩若惊鸿,灼若芙蕖出渌波。

在舒殿合眼中,世间最明媚的女子也不过如此,随及莞尔一笑,问:“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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