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偌大的庭园而言,五十坛不过小数目,不过有十种口味之多,总数量已经高达五百个。
谢桑榆搞定一笔大订单,心里那个美滋滋。
不过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仓库没着落,实在堆放不下那么许多。
而且要五百个同等大小的陶罐,也不知要跑几个陶瓷作坊才能集齐。
她不得不把交货日期往后稍稍,酱菜一个月后交货,坛子鱼一个半月。
好事不怕迟,他们等得起。
眼看天都要黑了,曹管事摸着小胡子挽留谢桑榆,“不如吃过晚饭再走,让你尝尝曲东轩内的手艺。”
“多谢管事好意,下次有机会再尝吧。”谢桑榆婉拒了他。
“客气什么,吃完饭我叫马车送你回去。”曹管事招手叫来小丫鬟,让她们备饭。
谢桑榆才知道,他们这群人的‘员工餐’就是在偏院吃的,与大厨房挨着不远,交接工作方便。
她站起身笑道:“管事大叔真是好心,可惜我实在不能逗留太久,家里都做好饭菜等着呢。”
这么盛情难却,她不习惯。
“你这丫头,怎的不知变通……”曹管事无奈摇头。
看她要往外走,索性也不挽留了,道:“来人,叫车送桑榆姑娘回去。”
“使不得,”谢桑榆打量他两眼,道:“我弟弟来接我了,何苦劳烦车夫白走一趟。”
她再次谢过曹管事,转身往偏门的方向而去。
来过几回,自己都认得路了,无需别人带领。
没想到曹管事跟着出来了,说是要送她到门口。
生意谈完了,由管事亲自相送,那是被重视的大客户才有的待遇。
别看这小胡子只是一个管事的,底下也有不少人伺候着他。
谢桑榆作为穿越人士,不是涉世未深的十三岁小姑娘,心里若有所觉。
果然,路上曹管事跟她闲谈,“桑榆已经是大姑娘了吧?”
刚才还叫她桑榆姑娘呢,现在姑娘二字都省了?
“我还小呢,”谢桑榆抿抿嘴,笑道:“看曹管事是个有福气的面相,想必闺女跟我一般大了吧?”
正常来讲,十五六岁成亲生娃,三十岁中年男子,孩子就有十来岁了。
若是这个姓曹的,敢对她生出点什么纳妾的心思,谢桑榆会感觉很遗憾。
好好的生意往来不行么?一起赚钱多好呀!
心里吐槽着,她面上丝毫不显,一副拉家常的模样。
“曹管事,前边就到门口了,您不必相送。”谢桑榆叫停了他。
“呵呵,”曹管事笑着摸摸小胡子:“桑榆聪慧,便由我多送你几步。”
“真的不必。”谢桑榆收敛了笑意,静静看着他。
“天黑了,姑娘家走在路上不安全。”曹管事状似好心提醒。
……现在城里治安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么?尽胡说八道了。
谢桑榆正欲回绝,抬眼便见一道白色身影缓步走来。
在明明灭灭的灯笼烛火之中,他分外显眼。
“盛轻宵?”谢桑榆微微张嘴,有点意外。
曹管事比她更意外,扭头看去,果然是他家二少爷。
不过……“你认得我们二公子?”
谢桑榆点点头:“认得。”
其余她并不多做解释,没这个必要。
盛轻宵走近过来,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是孤傲,而是距离感。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曹管事朝他做了一揖,道:“二公子,我正送这位姑娘出去呢。”
谢桑榆连忙摆手:“我太谢谢管事的好意了,但我自己就能行。”
她给盛轻宵投去求助的一瞥,没想到人眼神都不给一个她。
曹管事这会儿倒是不敢多说什么,“既如此,桑榆姑娘不觉得怠慢就好。”
“哪用得着怠慢这个词?”谢桑榆笑了笑,选择立即告辞。
有了盛轻宵出现打断,可算是能顺利脱身了。
谢桑榆瞥一眼那俊美的容颜,头也不回的朝侧门而去。
天已经黑了,她手里连个灯笼都没有。
幸好城里的道路是有夜灯的,而且还铺着青石砖,平坦得很。
街道两旁还有人摆卖小物件,像是小夜市一般。
谢桑榆边走边摸自己脸皮,她肯定是变美了吧?不然那小胡子咋就见色起意了呢!
这算什么,职场潜规则?
谢桑榆撇撇嘴,这事一定不能传出去,也不能让徐雪娘知道。
但既然跟曲东轩有生意往来,总免不了偶尔接触的,到时怎么办呢?
如若不然,就带上弟弟一起来好了,多个人陪伴,还能壮胆。
正想着,背后一辆马车吱吱悠悠的跟了上来,停在谢桑榆身旁。
赶车的小厮跳下来,笑道:“姑娘,我们公子请你上车。”
“我?”谢桑榆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去,雪白漂亮的马车,这个颜色……
窗帘被掀起来,盛轻宵轻扫她一眼:“上来。”
“哇,你居然这么热心肠!”
多么难得,谢桑榆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往上爬。
她一点不矜持,就上了男子的马车,把小厮给逗笑了。
“别笑好么?”谢桑榆还是要点面子的。
“是。”小厮听话得很,立即闭嘴了。
☆、44 面冷心热
静——默——
车厢里,两人相对无言。
谢桑榆不开口说话,盛轻宵乐得安静自在。
她打量眼前端坐的男子,依然是一袭白衣,容颜清俊。
不看他的眼睛,嘴角是微翘的,仿佛带着笑意。
看他的眼睛,眼尾一颗泪痣,点缀得他像妖精。
可一触及他的眼神,什么笑意妖娆全都不见了,只余下深沉的黑。
谢桑榆眨眨眼,才发现自己很不礼貌的盯着人看。
盛轻宵还抬眼跟她对视了……
“咳,”她轻咳一声:“你还是紫黑色的眼睛好看。”
白衣山神是盛轻宵的时候,眼珠子是纯黑的,瞧着太过深不可测了。
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他不透漏半点情绪。
不知是没有情绪,还是藏得太深。
谢桑榆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送你一程。”盛轻宵言简意赅。
真的来送她啊?谢桑榆忍不住眉头揪起,小声问道:“城里治安很差?”
“没有。”
“也是……”虽然和邻国有小打小闹,但大环境而言,还是很太平的。
看来盛轻宵真的是来送她的,这可稀奇得紧。
谢桑榆简直受宠若惊,这位淡漠的山神会突然热心肠。
她笑道:“你们在城门口把我放心就行,我弟弟会来接我。”
“无妨,”盛轻宵道:“遇到接你的人,我就把你放下。”
谢桑榆想想也行,半道遇着谢郁丛,还能省去一段路程。
不过她怕错过了弟弟赶的板车,连忙掀起帘子,给小厮交待一番。
驾着马车的小厮名叫长青,一股机灵劲,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谢桑榆坐回车厢内,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马车呢。
有点颠簸,不过座位底下加了软垫,所以还算舒适。
白衣山神是真的很喜欢白色,白车白马,就连坐垫都是素白的。
而盛轻宵的服饰略有不同,他身上佩戴白玉,衣襟和袖摆用银丝绣了精美的花纹。
瞧着贵气逼人,大概这就是大户人家应有的派头。
就连一位管事,都不缺派头呢,估计就跟现代大公司里的高管一样……
谢桑榆瞄了盛轻宵两眼,问道:“在曲东轩的时候,你突然出现,有听到什么吗?”
盛轻宵眉头微挑:“你指的什么?”
“……”这人聊天真是狡猾。
老实回答有或没有就好,非要反问她,简直跟套话一样。
“没什么。”谢桑榆不想说了。
白衣山神也许是个可以吐槽的对象,但是他又有个盛轻宵的身份。
那曲东轩是盛家产业,曹管事也是他家的人,再者对方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下不过是暗示阶段,她接受到了这份暗示,也明确回绝了。
之后再看看好了,谢桑榆很不希望会因此影响到生意往来,她家还是蛮需要借助曲东轩的力量。
是不是曹管事知晓她的心理,才敢明着表露意图?
为了达成合作,搭上自己增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