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94)

元月晚走进这座偏殿,不大的室内,点着一根红烛,随着风雪涌入,火光一阵摇摆。

“小姐!”

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

元月晚定睛一看,不由得欣喜道:“竹心?”

那边站着的粉衣女子,不是竹心,还能是谁?

“小姐……”竹心小跑几步,到了元月晚的跟前,定定看了她一眼,就要跪下去。

元月晚赶紧一把拖住了她:“别,快起来。”

竹心站直了身子,元月晚两手捧了她的脸,细细看了一回后,她笑道:“还好,没瘦多少。”

竹心原本就要哭了的,一听她这话,又笑了:“小姐真是的,什么时候了,还拿我来取笑。”她嗔怪道。

元月晚也笑了,她拉了竹心的胳膊,再次上上下下查看了一回,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是怎么进宫来的?”

竹心道:“小姐,我是随林世子进宫来的。”

“林世子?”元月晚疑惑道,“莫非是襄阳王府的林公子?”

“哪还能有第二个林世子呢?”竹心笑,“我如今是襄阳王府的丫鬟了。”

是了,元月晚想起,进宫之前,她曾拜托了林长风,求他照应自己的几个侍女们,今日在这里见到竹心,可见他是应了自己,且言出必行的一个人。

“也好,”她笑道,“襄阳王府也是个好去处,你跟着世子,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其他人呢?”

竹心知道她是问木兰等人,颇有些为难:“我和木兰倒是还在一处,只是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也罢了,元月晚想,至少,还能保全竹心和木兰,就已经全了她的心愿了。

“那怎么不见木兰?”她又问。

竹心笑道:“世子身边本就有个大丫鬟在,宫里人都识得的,不好叫我和木兰都来,一来避嫌,二来,只我一个来,才能寻个空子溜出来见小姐你呀。”

这倒是了,元月晚点头:“那丫头好不好?”

“好着呢,能吃能喝能干活。”竹心笑道。

“那就好。”元月晚这才彻底放了心,“既是如此,你们就安心在王府待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心里应当清楚。”

竹心的眼睛瞬间就又红了:“小姐……”她哽咽着,只说不出话来。

元月晚却清楚,她抱住了竹心,轻轻拍了她的背,安慰道:“知道了,我也想你们呐。”

若不是碍于靖王殿下就在边上,竹心真要放声大哭了。

时间有限,竹心待不了一会儿,就得回去殿上伺候了。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元月晚站在殿门口,始终微笑着朝她挥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拐角处。

陈烺悄悄走到了元月晚的背后来:“如何,这份礼物,你还喜欢吗?”他问。

元月晚的视线落在宫道的尽头,苍茫茫一片白色。

“喜欢,”她说,“谢谢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谢明容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只小橘猫,瞒着养在了她和元月晚的房里。纸包不住火,没多久,来串门的秦司籍也就知道了——她顺利加入了喂养行列。

小橘猫还很小,不能吃猫饭,元月晚她们就托人弄了点牛乳来,每日喂给小橘猫。横竖她们尚仪局也没什么要事,喂养小橘猫倒显得是件正经差事了,

在给小橘猫取名这点上,秦司籍和谢明容起了点冲突:秦司籍坚持要叫它“花奴”,说是这样有雅趣;谢明容嫌她太过文气,说猫狗要取贱名,才好养得活,养得长久,她提议就叫小黄,反正是黄毛的。

元月晚觉得,在给宠物取名这点上,谢明容的水平与她家阿英真是不相上下。

这场争执终究是以谢明容的胜利而告终,毕竟小橘猫是她捡回来的,她拥有最终决定权——谁让元月晚也投了“小黄”一票呢,唯一选择“花奴”票数的秦司籍,为此跟她赌气好几天。

小黄一日一日长大,天气也一日一日暖和了起来。

这天谢明容和秦司籍抢着要给小黄喂食,两个人正剪刀石头布时,长安殿派人来传旨,说是太后娘娘在清思殿见了元女史的书法,大为赞赏,现有佛经一卷,令其抄写。

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那是一项荣耀,通常只有高阶女官和九嫔以上的后妃才有资格为太后抄写佛经,如今这事儿落到了元月晚的头上,还是太后亲自指名要她写,六局的人无不红了眼。

就连谢明容,她摸了摸那明黄佛卷,羡慕道:“这得值多少钱啊。”

秦司籍敲打了她的脑袋,嫌弃道:“这个人,可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元月晚得了这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的好差事,原本平淡的悠闲生活倒有些忙碌了起来。

谢明容没了人陪她一起唠嗑闲话,干脆就抱了小黄,去到各个部门串串,对着先前使坏不让元月晚写春联的那帮人,好一通明嘲暗讽。

秦司籍知道了,对她又是一顿打。

“傻不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秦司籍恨铁不成钢。

谢明容抱了脑袋,不服道:“你可没少出过风头,怎么轮到晚晚了就不行?”

秦司籍被她气得哼笑一声:“是啊,我是出了不少风头,可你看我现在,”她一摊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谢明容这下不说话了。良久,她揉了揉怀里小黄的脑袋,低声道:“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见她这般,秦司籍的口吻也就放软和了些:“我是过来人,我走过的弯路,你们就别走了。”

谢明容嗫嚅着,问道:“那,小黄今晚跟我睡行吗?”

秦司籍一愣,继而劈手就从她怀里捞走了小黄:“开什么玩笑?今晚轮到我了!”她白了眼谢明容,好家伙,还想打她的主意呢。

就这样吵吵闹闹着,进了三月,元月晚也抄完了佛经。

她收拾了一番,送佛经去长安殿。

长安殿还是老样子,杨安在殿门口迎了她,将她领去殿内。

“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呢,”路上,杨安笑道,“上回见着姐姐,姐姐还是掖庭宫的,如今就是尚仪局的人了。”

元月晚见着他也很高兴:“人虽没见着,但你托人送来的东西我却是得了的,多谢你。”

杨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贺姐姐升迁之喜而已。”

“礼轻情意重。”元月晚笑道,又问起了那位柳青青姑娘。

杨安道:“她对我当然都说好的,但我心里也清楚,宜春殿的那些人肯定没那么好,明面上好人一样,背地里肯定没少欺负。青青性子又软和,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想叫我知道。”他说着咬了牙,“也还是我没本事。”

元月晚安慰道:“你也别心急,慢慢来,这宫里就是看谁熬得够长久。”

杨安点了头:“放心吧,我懂得。”

说着话,他们也就到了。杨安进去通传了声,又出来领了元月晚进去。

赵太后着家常衣裳,倚在榻上修剪花枝插瓶。钱公公侍立在侧,不时为赵太后出了主意,这枝花儿哪里该减一分。

听见元月晚进来,赵太后捏着一枝海棠花,笑着问她道:“佛经都抄完了?”

元月晚垂首,恭顺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都抄完了。”

杨安顺势送上了那些佛经,赵太后只淡淡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又问元月晚道:“会插花吗?”

元月晚依旧低着头,答道:“会一些。”

“那你来。”赵太后冲她招了招手,又向钱公公说道,“哀家记得有炖下的银耳雪梨汤,进一些上来吧,元女史为哀家抄经辛苦,也给她盛一碗来。”

钱公公答了声是,领着暖阁内的众人都退了下去。

元月晚屈膝道:“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是奴婢的福分,不敢奢求太后再赏赐。”

赵太后笑道:“一碗糖水而已,算不得什么赏赐。”说着又叫她近前来。

元月晚服侍着赵太后插花,听赵太后问她道:“抄写佛经这些时日,可有什么感想?”

元月晚想了想,道:“佛语使人心静,心平,心安。”

赵太后抬眼看了她一回,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没白抄。”

元月晚垂眼不说话,只递了一根花枝过去。

赵太后接了花枝,比了比长短,剪去一截,又问:“你知道哀家为什么要叫你抄写佛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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