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晚撇开头:“你聋了。”
陈烺哈哈笑着,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就拉起了她的手来,继而眉头一皱:“怎么这般凉?”说着两只手都握了她的手,细细搓揉。
元月晚只觉得好笑,这样冷的天,在外头站上一会儿,自然就凉了,她又不是小火人,哪能时时刻刻都暖和着?
这样想,她又要收回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她说。
陈烺却不放,只说:“明年这时候,你就在这府里了,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
“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元月晚挣扎着。
“别闹。”陈烺突然沉声说道。
她一愣,正待抬头看他,却不防他往前一步,双臂一张,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元月晚以为他是犯了什么癔症,才想要推开他,就听见他的声音自上面传来:“别动,就这样,我才好意思说。”
元月晚的手顿在他的胸前,她能感受得到,他有在深深呼吸。
“上一回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故意气你。”他说,“四哥四嫂已经教训了我一回,你放心,再没有下一次了,我以后都不会再那样跟你说话了。”
元月晚一愣,她很是回忆了一番,才意识到,他莫非是在为当时城王府那件事跟自己道歉?
“你要是说城王府梅花园的那件事,那我早就忘了。”她被他这样搂着,脸贴了他的胸膛,笑道,“你有你的过往,我也有我的,我知道上天不公,你我生在这样的人家,婚事却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实在是遗憾。不过,现在事实如此,咱们至少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往后好好相处,能相敬如宾……”
她觉得陈烺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了那么一下,随即,她便被抓了两肩,被迫与陈烺对上了视线。
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元月晚,”他有点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以为,我不愿意娶你?”
她一时有点困惑:“我……”
然而还未等她组织好言语,陈烺就再度欺身压了过来,脑袋低垂,堵上了她微张的唇。
感受到他那两片温热柔软,细密地停留在了自己的唇上,那一刻,元月晚只觉得自己脑海里,也都炸成了一片璀璨的烟花。
那是令上元佳节的明月都要感到羞赧的烟花。
第57章
元月英一连猜了十来个灯谜, 拿了彩头,喜滋滋从人群里又挤了出来,想着要跟元月晚好生炫耀一回, 抬头却只见松泉和木兰, 两个丫头傻乎乎站在那里, 不由得问:“晚晚呢?”
松泉道:“大小姐被靖王殿下给带走了。”
“靖王殿下?”元月英皱了眉,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走也不带上你?”她问木兰。
木兰笑道:“她让我在这里等你。”
元月英一挥手:“我有什么好等的?”又问, “去了多久了?”
木兰估摸着:“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木兰和松泉就不知道了, 两人面面相觑。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元月英抱了胳膊,跺了跺脚,“这个天要冻死人啊。”
松泉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先回去马车上?那里暖和,而且走时就说了,都在停车处汇合。”
木兰也赞同:“是啊, 我们小姐就算回来不见了人,也定会去停车的地方的。”
元月英一想也是, 便带了这两个丫头走了。
驾车的马夫见了她们来, 赶忙站了起来。
元月英便问:“大小姐可回来了?”
马夫点头:“早片刻就到了。”
元月英一听,也不等松泉来撩起车帘, 自己就一把掀开, 钻了进去。
元月晚果然已经在车里了,她靠了车壁,神情懒惰,双目放空, 一看就是走神了, 连元月英进来,她也未曾察觉。
见此,元月英过去就往她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元月晚眼珠子转了转, 瞥向她:“没什么,不过懒得动弹罢了。”
元月英便笑:“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累得这样?”
元月晚又挪开了视线:“去看靖王府了。”
“什么?”元月英差点没跳起来,“怎么不带上我?我也想看看你以后要住的地方。”
元月晚懒得搭理她:“你着什么急?等那边建好了,有多少你见不着的?”
元月英一想也是:“那倒也是,你的房子,我什么时候去不得?还怕你给我赶出来不成?”
如此说笑一番,元月华等人也就回来了,众人坐车归家去。
车马辚辚,元月英等人都争着比自己买回来的灯笼、泥塑等小玩意儿,唯有元月晚依旧靠了车壁,一手挑了车窗帘子,看着外头街道出神。
她打了陈烺一巴掌。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打人巴掌的那一天——就算是淘气如元月英,她也没这样打过她,更别提,被打的那个人,还是位皇子王爷。
她当时有些懵,盯着自己才打过人的手掌发愣。
有趣的是,被打的陈烺,在愣了一愣后,他还笑出了声。
真是个怪人,元月晚看了他,被打了还能笑出来。
陈烺摸了自己的才被打过的脸,揉了一揉后说:“我就知道,你这手打人还挺疼。”
元月晚喉咙一哽,愣是没为自己辩解。她心中犯怵,面上却还瞪了他,说:“登徒子!”
挨了骂,陈烺笑得更大声了:“我说嘛,你果真是个妙人儿。”
元月晚被他说得不知是在夸自己还是贬自己,皱了眉眼,她回敬了他一句:“要我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陈烺笑得愈发开心了。
元月晚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半晌,陈烺终于笑够了,他抹了抹眼角,深深吐出一口气,往前一步。
出于防备,元月晚后退一步。
陈烺就又微笑了,他没再上前,只是微微垂了脑袋,视线与她的平行。
元月晚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只听得他说:“你才是个傻的,我若只是为了相敬如宾,哪家的千金不是娶,为何偏偏会是你?”
他说着,又伸手摸了自己的脸,回味似的,勾了勾嘴角:“既然是你,那我要的,可就不止相敬如宾那么多了。”
元月英正同大家炫耀着自己的彩头,回头见元月晚伸了手掌,来回细看,不禁凑过去问:“看什么呢?”她掰了元月晚的手,“好似要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元月晚轻轻地笑,前后展示了自己的手掌,说:“你说,我这手打人是不是真的很疼?”
元月英顿时离她远远的,她两只胳膊都抱了自己,警惕叫道:“我可没得罪你啊。”
元月华嘻嘻哈哈去推了她:“胡说,肯定是你哪里做错了,还不快去赔礼道歉?先磕个头吧。”说着按了她的脑袋就往下去。
元月英挣扎也去按了元月华的脑袋:“好你个二姐姐,就知道来欺负我。”
两人一时扭得不可开交。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挤了她们姊妹,元月蓉和王锦云都蜷缩在一旁,生怕被波及到,只看着笑。
元月晚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今夜过后,她都好像已经明白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地方,好似变得轻快了一些。
出了正月便是二月,乍暖初寒,却是春闱时节。
越国公府今年也有两位公子要进考场,一是三老爷的三公子元月清,再就是寄居于此的二少奶奶娘家兄弟王锦书,他二人年纪相仿,性情虽不十分相像,在读书一事上却能说到一处。
为着他二人的考试,越国公府上下都好生打点了一番,从吃穿到用具,皆是一样的。
等到了进考场的那一日,全家人送了元月清与王锦书出门,元老夫人好生叮嘱了二人一回,又命下人们好生送他们过去。
送完人回来,元月清的生母高氏和王夫人一道,往家里供奉的小佛堂去跪经祈福,其他人也都神色庄重,仿佛要考试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唯有元月晚的竹里馆,依旧人来人往,言笑晏晏。这不,元月晚正因元月英输了叶子牌,她又耍赖不肯再给钱,气得元月晚罚她给自己搬花盆,她倒也不推辞,乐呵呵就去了,小丫头们也都束了手,笑嘻嘻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