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我们真的没耍花样,那些染了瘟疫的灾民就是瘟神,我姐夫怎么可能让他们留在城内呢!早就悄悄地打发到城外去了!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沈熹年一想也对,是个人都知道要远离那些染了瘟疫的人,赵世苓怎么可能还把这些人留在城内?看来秦青茵的消息有误。于是没再多说,只跟着这些人从东南角的小城门出去,一路踩着泥泞往前走。
“为何这个城门没有人把守?”忘忧纳闷地问。
一个兵勇立刻回道:“怎么没有人?若不是有我们在,你们是绝对出不了城的。”
忘忧斜了那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出城后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忘忧的脚步忽然一顿。
沈熹年皱眉问:“怎么了?”
“好臭是尸臭味。”忘忧蹙眉说道。
沈熹年仔细辨别,才闻见空气中有隐隐的腐臭味,于是挥剑抵住赵世苓小舅子的脖子,喝问:“你是带我们去见灾民还是去乱葬岗?”
“哎呀,染了疫病的人又吐又泄,每天都会有人死,有些臭味也没什么不对吧?”
忘忧心想也对,于是蹙眉说:“走,去看看。”
沈熹年后悔了,他拉着忘忧的手没有动。
“怎么了?”忘忧对潜在的危险尚未察觉,纳闷地问。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沈熹年低声说。
赵世苓的小舅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忙问:“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又回去了?你们不是要找灾民查案子吗?”
“我想到一条重要的线索,要立刻回去查证。这边的事情就先放放再说了。”沈熹年说着,拉了忘忧便往回走。
“来不及了。”那货冷笑一声,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嗖!嗖!嗖!”隐蔽处飞来三个黑影。
沈熹年一看这三个蒙面黑衣人,便暗暗地骂自己太大意了!竟然中了这厮的圈套。
“废话真多!”赵世苓的小舅子按了按脖子,对三个黑衣人说:“事儿我办成了,就不陪你们了。吃饭的时候到了,我们回!”说着,他朝着自己的弟兄们一挥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沈熹年紧紧地攥着忘忧的手,警惕着三个黑衣人的动作。这三个人似乎知道沈熹年身手不凡,并不贸然行动,而是从三个方向一步一步的向中间聚拢。
沈熹年忽然出剑,先发制人。忘忧被他拉着往前冲了两步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
被沈熹年攻击的黑衣人迅速往后撤退,其他二人则飞速攻上来。沈熹年忽然一转身,手中利剑镇开其中一人的攻击,然后顺势向另一个人飞去。
四个人很快缠斗起来,忘忧被沈熹年拉着左转右旋,眼花缭乱,一个不慎,脱开沈熹年的手倒在地上。尚未反应过来时,黑衣人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喉间。
“住手!”沈熹年立刻停了攻击,旁边一个黑衣人的剑趁机在他肩膀上划了一下,淡青色的绸衫立刻被鲜血染红。
沈熹年眼看着那黑衣人眼睛里寒光一闪,露了杀机,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疯了一样挥剑朝那个黑衣人刺过去。然而他的剑终是慢了一步,旁出一只利箭嗖的一声穿透了黑衣人的咽喉,血溅三尺,那人当场毙命。沈熹年一把拉起忘忧狠狠地按进怀里,他不能说话,连喘息都困难,一颗心狂跳着,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嗖嗖!”依旧是两支利箭,解决掉了其他两个黑衣人。
沈熹年忙放开忘忧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却不见一丝人影。他顾不得想太多,射箭之人虽然为自己解了困境,但却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外,他再不敢冒险,于是忙拉了忘忧往回走:“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不差一下那三个人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还用查吗?这三个人明显是死士,而且是跟赵世苓勾结的。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去找赵世苓问个明白。”沈熹年不由分说拉着忘忧往回跑。
忘忧想说还没找到那些灾民,但话未出口,便见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光,随后头顶“咔嚓”一声巨雷,把她到嘴边的话给吓回去了。
第141章 别害怕,一切有我
大雨如注,四下里都是嘈杂地狂暴雨声。雨水模糊了视线,让人如置身混沌之中。远处,又一道霹雳从天空砸向地面,金黄色的亮闪像网一样罩住半个天幕,把乌云烧灼出痕迹。惊雷从天际滚过来,隆隆作响。
“雨太大了!找个地方躲一下吧!”忘忧抹了一把脸,朝沈熹年喊道。
沈熹年环顾左右,伸手把忘忧护在怀里,大声说:“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躲雨,赶紧走!”
又是一道闪电,伴着“咔嚓”一声,一棵合抱粗的榆树被雷击中,硕大的树冠折了一半,枝叶散了一地。
忘忧吓得一个哆嗦,被沈熹年拉到了另一边护在怀里。其实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沈熹年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天上的云是墨一般翻涌的黑,地上亦是,大地一片汪洋,看不出路的边际。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滑的往回走。走了没多远,沈熹年的脚步忽然顿住。
忘忧焦急地问:“怎么了?”
“你听,什么动静?”沈熹年侧耳细听。
忘忧听了听,只听见风声雨声,于是摇头喊道:“除了风雨声之外哪有什么动静!”
“快走!”沈熹年直接把忘忧扛在肩头,大步流星的往高处跑。
忘忧的胸口压在沈熹年的肩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了。然后接下来的情景却让她顾不得自己的一切,魂飞天外。
有泥石顺着雨水呼啦啦从高处冲下来,带着一股暴雨也难以冲洗的恶臭。泥石和洪水之中,是一个个尸体,男的,女的,老人,小孩儿,新鲜的,腐烂的
“熹年,熹年”忘忧紧紧地抓着沈熹年后背的衣衫,瑟瑟发抖。
“别看!”沈熹年并没有停下脚步,拼尽全力往高处奔跑。
雨一直在下着,好像无休无止。到处都是水,上下左右全都是,天和地都是一样的漆黑阴冷,就像行走在一个可以呼吸的深海。
沈熹年拼尽了全力扛着忘忧跑到了一处小山顶,然后把人放下,自己也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忘忧回头看着他肩头被雨水冲淡的血渍,一时也顾不得伤心害怕,忙撕了一块自己的裙角,上前去把他的伤口紧紧地绑住。心疼地责备道:“都受伤了开扛着我疯了一样的跑!我又不是没腿没脚的。”
“我没事。”沈熹年握住忘忧的手,又喘了两口气,起身看看周围的境况,皱眉说道:“这里也不是长久之地,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忘忧仰头迎着瓢泼大雨看了看厚厚的阴云,皱眉说:“这种时候下去,就是送死。这座小山虽然不高,但还不至于被淹没。你身上又有伤,还是等雨停了再想办法吧。”
“电闪雷鸣时在高处,是极其危险的。”沈熹年焦急地说。
忘忧苦笑道:“这个时候下山,十有八九会被泥石给埋了。我看这雨虽然大,但雷电似乎远去了,还是留在这里听天由命吧。”
沈熹年干脆把外袍脱下来,又去捡了两根树枝,用衣带绑起来,加上他的佩剑,做了一个简单的小帐篷说是帐篷,不过是尺寸之间的避雨之所罢了。其实也无法避雨,这么大的雨岂是一袭长袍能够遮挡的?只是能让雨水没有直接浇到头顶上,稍微缓冲了一下而已,两个人依旧全身依旧浸泡在雨里,只是冷雨不再从脑门上浇下来,喘息也轻松了些。
忘忧护着沈熹年受伤的那只臂膀跟他挤在这一袭长袍之下,倒是觉得莫名的心安。她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每一次她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沈熹年都会鼓励她顺着自己的心思去做,总是那一句话:没事,有我在。
他总是说,别管旁人怎么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
是的,只要你想做,那么就去做。剩下的事情有我。
就像此时,他为她挡一方风雨,默默无声。
我们的人生中总是有那么多莫名其妙地恐惧,即使你知道为什么,亦永远无可解脱。忘忧相信自己永远都不能像沈熹年那样无畏,他看以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连他自己都还不甚明了的坚强。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郎,他有着比岩石更坚定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