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遭,席月皎也不敢再闹,捂着心口怯怯地兀自出了病房。
没了席月皎,时盏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整个人瘫软无比。
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闻时礼手中的烟燃到一半时,时盏说了句:“你也走。”
没有指名道姓,但闻时礼很清楚她这是在对自己说,他笑了:“......你还是在怪我?”
时盏摇摇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说到底。
还是在怪他。
闻时礼略偏头,视线自她脸上收回,转而落在燃得正盛的烟星上,他将烟头揿在白色窗台上,慢哉慢哉地碾着,碾出灰痕,碾出灼烧感。
也彻底碾灭那支还没到尽头的烟。
见闻时礼久久没有动作,时盏再次冷漠出声:“我让你走。”
然后,就听见男人笑了一下。
没人能辨出闻时礼的笑中含义。
只见他手指松了烟蒂,五指张开,一点一点收紧成拳。
下一瞬,在时盏目光里,他的拳头没有一点儿犹豫地砸在透明窗户上,哗啦——也不知道是不是窗户不太厚的原因,竟被徒手击出裂痕。
时盏:“你——”
没说出第二个字,时盏的嘴被闻靳深捂住,他从背后将她抱住,目光死死盯着闻时礼:“不要说话,现在不要说话,别刺激他。”
时盏抬手扒住他的指,想扯开,却发现他手劲很大,却没到弄痛她的程度。
闻靳深比谁都清楚,他的小叔发起来疯来会有多麻烦。
嘭——!
闻时礼又是重重一拳砸在窗户上。
裂缝加剧渗延,越来越大,大到伸向四个边角。
再消加一分,就会彻底碎掉。
“小叔。”闻靳深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缓和,“你不要这样,这里是四楼,万一玻璃碎了掉下去砸到人的话很不好。”
闻时礼露出惯有的斯文笑容:“是吗?但那又如何?”
音落,他便又重重挥了一拳,这一次的玻璃再难以承重,彻底瓦解,噼里啪啦地四碎着往下掉,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只剩下长方形的窗户框。
下方响起数人的尖叫声,闻靳深立马松开时盏奔向窗户。
索性没有人受伤,尖叫的人全部隔着一段距离,没有在窗户正下方。
看着闻靳深长松一口气的模样,小叔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完全一点儿没有考虑过后果。
时盏将一切瞧在眼里,她觉得闻时礼简直像名“西装暴徒”,衣冠楚楚,却暴力阴狠。
“闹够了吧?”她说,“这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闻时礼摆出一副自己很好说话的姿态:“当然可以。”
说完就往门外走,却在经过病床时转角靠近她,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勾着她的下巴,在唇角印了一吻。
他的唇很凉很凉。
像极死人温度。
时盏:.......?
她扬手一个巴掌甩在闻时礼脸上,他没躲,生生受下她那个巴掌后笑着说:“带你妈给你签字还要给你嫌弃,我总得有点甜头吧,一个吻并不过分。”
时盏被亲时,闻靳深正在观察楼下玻璃碎片的情况,听见闻时礼的话后迅速回头,沉着脸提脚靠近病床。
闻时礼也没逗留,松开她的下巴笑着转身。
闻靳深没想过忍,长腿直迈向小叔身后,伸手就想去捉肩膀,却被时盏拉住衣袖:“闻靳深。”
眼见着闻时礼离开,他不解地看她:“这你都能忍?”
“你很清楚,”时盏松开他衣袖,重新躺下,眼神落在天花板上,“他比我更疯,不是吗?”
闻靳深脸色很难看,来了火气:“那你也不能让他亲你吧?何况我还在这里,你就这么算了,那他下次还会这样,就是因为我了解他才不能轻易算了,懂?”
时盏笑了,很不屑:“那你能怎样?你是准备像上次一样再打他一顿,还是学他一样发疯?”
闻靳深被怼得一时无话,眉眼间冷得结冰。
“再说——”时盏缓缓闭上眼,似是耗尽浑身力气般累极了,“我和你分手了,谁亲我,都和你没有关系。”
寥寥几字,杀伤力却很强,闻靳深心脏停跳了一拍,他能感受到。
隔了一会儿。
闻靳深拉过板凳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将自己额头抵上去:“盏盏,你把孩子生下来。”
“......”
脑袋犯浑了吧。
时盏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被窝里,没睁眼看他:“我不会给你生孩子,这一点,请你务必牢记。”
得到答案,闻靳深像是被施了咒,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目光停在虚空里。
不知持续了多久。
等时盏重新睁眼时,闻靳深还维持着那副姿势坐在那里,她有点不忍心他那么傻坐着,安慰道:“没事,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
闻靳深:“......”
他和她的目光对上,声音很沉,“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
第67章 九万66 年度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二……
Chapter66
时盏的确不擅长安慰人这种事情, 是原生家庭所养成的性格所致,也是她一路来的经历所致。
没人教过她如何去爱一个人,她只知道, 想要就要不择手段得到, 心动就要想方设法占有,除开这些外, 仿佛也难开展其他为人的功能。
炽夏的阳光铺陈在白色地板上。
有风从破碎的窗灌进来,拂在脸上, 带来独属于夏天的热浪。
静了好一会儿。
闻靳深英俊五官没有鲜明表情, 他像个当机的AI, 只重复着一句话:“把孩子生下来, 盏盏。”
时盏躺在那里,内心平静到不能再平静:“我真搞不懂,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生下这个孩子,难道你的生育能力只能使用一次?”
闻靳深抬睫,眼角蕴出点鲜活的笑:“我的生育能力好不好, 你不是最清楚?
他在床上的样子,她有幸领教过。
“盏盏——”闻靳深很低很低喊她一声, 然后薄唇凑到她耳边, “女人都是水做的这话真不假, 经你刚刚那么一提醒, 让我想起无数个快要被你淹死的夜晚。”
“......”
这真是, 疑车无据。
时盏将被子拉过头顶, 声音闷闷地传出:“我困了。”
不到两秒, 被子就被闻靳深重新从她头上拉下,语气有些无奈:“说过很多次了,你睡觉的时候不要捂在被子里睡, 容易缺氧。”
时盏不听,再次把被子拉过头顶将整张脸埋在里面。
闻靳深也再度伸手将被子扯开:“你害羞?”
时盏绝对不会承认她在害羞。
“我没有!”她从他手里抢过被子,“你别管我怎么睡。”
闻靳深哪里肯依她:“还害羞呢?睡过那么多回了。”
说着又从她脑袋上摘下被子,拉至在她胸口处。
几个来回后,时盏一把将被子推到小腹位置,红着耳根嚷:“你烦不烦阿,那我不要盖了。”
“又不是铁人,被子还是要盖的。”闻靳深说,“只是让你不要把头盖住,睡着缺氧醒了会头晕恶心的。”
时盏不买账,连带他的手和被子一起全部推开:“那你以前睡觉总是喜欢把我摁在你的胸口,也没办法呼吸,有什么不同?我还不是睡得很好。”
闻靳深沉默,不再说话。
一分钟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弯腰作势要脱皮鞋。
时盏:“......你做什么?”
“你不是暗示我?”闻靳深动作一停,抬脸看她。
时盏不解:“我暗示你什么了?”
闻靳深缓缓直腰,挑了一下眉含道:“你刚刚说被我抱着睡的话,会睡得很好,我把这理解成一种暗示,有问题吗?”
时盏觉得问题很大,抬手制止:“你停,我不蒙着头睡觉行吧?你别上床来。”
再说,这么小一张病床,也容不下个一米八八的大男人。
他真要上来的话,指不定得挤成什么模样。
时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不是很安慰,记得闻靳深一直守在床边,半寐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说了好多好多话,但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反而觉得有些吵闹。
可能她无意识地皱了眉,很快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其实,闻靳深并没有说很多,只说了寥寥两句。
“盏盏,要是你生下孩子,我们间就有牵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