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靳深眼底无起伏,眉却不自知地轻轻蹙起。
他放下酒杯那一刻,视频里时盏动了,先是将脸转开的她明显想当做没看见,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径直起身朝谢宽走去。
她到谢宽后面揪着他的领子,没太过分地推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导致谢宽脚下不稳,歪歪地往旁边摔倒,脑袋正好磕在喷泉池台边缘,瞬间见血,人伏着不动了。
视频以时盏平静走回长椅结束。
正好第一百一十六秒。
屏幕黑下去。
怎么说呢,从这个视频出现在闻靳深微信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事情的走向会充满十分的戏剧性,少一分都不行。
江鹤钦自己动手泡上一壶大红袍,沏茶时,时盏正靠在挂壁电视边的墙上抽烟,那里曾经也蹲着个柳家墨,拾她落下的烟灰。
思绪神游,听见江鹤钦的一句,“盏妹妹,你去换条性感点的睡裙,有没有?”
时盏在青白色的烟雾里眯眸,浅笑着,出了声:
“哪种?”
“那种勾男人的。”
“勾谁?”
“闻靳深阿。”江鹤钦一边端起杯子一边有些愤愤地说,“今晚他要是不来,我明儿就得给陈嘉树转五万块钱。”
时盏抖落烟灰,说:“他不会来的。”
江鹤钦却很坚持,“你先去换,你听我的。”
好吧。
时盏换上一条黑色长款睡裙,细细的吊带搭在她骨线接近完美的香肩上,优秀的天鹅颈在光线下白得发光,从背后看去更是大胆,交叉设计赤着纤秾合度的背部,中间一条微凹性感的脊柱沟。
江鹤钦转不开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两个字。
“......绝了。”
在时盏的少女时期,她就是个走在哪里都会被多看两眼的姑娘,更别说现在亭亭玉落,且羽翼丰满,一寸美自有一寸的胜人之处。
江鹤钦个人觉得,美即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有的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可有的女人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存在,男人们就会爱她。
时盏没去细究江鹤钦的眼神中有几分欣赏,一眼瞥到他放在茶几一角的烟盒,伸手讨道:“给我尝尝你的烟,试试好不好抽。”
江鹤钦扯着半边嘴角笑,拿起烟盒反着敲敲底部,抖出一根递出去,“来。”
那支烟的烟身漆黑,滤嘴部分为暗银色草纹,在光线下泛出一层冷淡的光。不难看出,是男士香烟中的高级货。
味道浓重,时盏烟龄几载也经不住冲意,偏过头连连咳嗽起来。
怪她。
怪她平时的女士烟味道偏淡。
其实拿来比喻她和闻靳深十分恰当,也是怪她,怪她不自量力地要去得到一个本不该有交点的人。就像是明明是两条平行线,她却妄想靠一己薄力偷天换日,将其中一条扯歪,形成交点。
江鹤钦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夺过她的烟,目光温柔像是看亲妹妹似的,说:“行了行了,被呛到就别抽了,凡事别勉强自己。”
她涨红脸,眼角被呛出泪珠,摆了摆手,向那支烟投降。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
很有规矩的三下,没有第四下。
江鹤钦和时盏同时看向门口,又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对方。江鹤钦将那支烟重新放在她还悬在半空中的指间,语速缓慢地说:“......盏妹妹,我赢了。”
她很配合地吸上一口,神情怔愣,然后再次被呛得咳个不停。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开门?
第29章 九万28 倘若真有佛祖,何不渡她一渡……
Chapter28
上方悬着飞鸟形的灯具, 明晃晃的光线,照得时盏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皙可见,像一只不慎撞进白日里的美狐。
江鹤钦拉开门时, 她正往玻璃缸里磕着烟灰。
闻靳深出现在门口。
江鹤钦的声音传来, 字里行间皆有种刻意的惊讶,“靳深, 你这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阿,你找盏妹妹还是找我阿, 现在有点不太方便。”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仿佛在说我要和盏妹妹睡荤觉了, 不管你现在找谁, 都很不方便。
在闻靳深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沙发上的时盏, 她妩媚慵懒地抽着烟,是根江鹤钦常抽的那种烟。她叠着长腿,瘦白的脚踝贴在一起, 微卷长发顺在一边,展着半边天鹅颈。
就那么坐着, 便不可方物。
何况, 她现在穿得很惹火。
黑裙神秘诱惑, 换作任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多看上两眼。
更别提——
孤男寡女, 长夜漫漫。
闻靳深穿着质地精良的长衣长裤, 白色的, 黑发微润。不带任何主观印象来讲的话, 他在眼下看上去非常温润,却隐隐显着清冷,以至于他在开口时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我找她借电脑。”
“借电脑?!”江鹤钦一度怀疑自己听觉。
直到闻靳深淡淡嗯一声, 重复:“借电脑。”
江鹤钦表情很精彩,几番变化后,像吞进什么难言的东西似的,只转过头对时盏喊话道:“盏妹妹,他借电脑,不对——”语气一顿,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你电脑呢?”
“坏了。”闻靳深说。
其实电脑没坏。
但门拉开的那一瞬间被问做什么时,闻靳深脑海中闪过数个说辞,他却生疏难挡地选了听起来最拙劣的那个。
“用呗。”
时盏懒懒地吱一声儿,目光拢在烟雾里。
三分钟,三人同时出现在她的卧室里。画面或多或少有些不和谐,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加上一个已到颜值天花板的美人。
闻靳深路过她时,像是随口一问:“穿这么少不冷?”
时盏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等闻靳深已经坐在她的电脑桌前,才回过神,想说句不冷,又觉得为时已晚。那种感觉,像是一个接不住台词的演员,下一秒就会被骂是个废物。
她在心中骂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
打开电脑,闻靳深登录自己邮箱。邮箱里,每一封邮件全是已读,也没有正在编辑的邮件,他无所事事地随便点开几封看过的,鼠标声没有规律地响着。
另外一边,江鹤钦上演着一出好戏。
房间里的劳伦黑金色梳妆台是时盏搬进来后才有的,意大利进口岩板所制,江鹤钦的手指落在纹路不一的台面,触感磨砂的,他摸了摸,然后从三层首饰收纳盒中挑出一条项链。
那是条钻石项链。
克拉数不超过两克,小小一粒钻石,以铂金做链。
江鹤钦勾着项链,朝时盏招招手:“盏妹妹,你戴一下给我看,好看的话明天差人给你送一条全美方钻来。”
闻靳深就在她的卧室里,并且就在对面坐着,这一点令她无心接招,却还是脚步懒懒地走过去,主动将发挽到一边用手捏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来。
江鹤钦坐在梳妆台上,单膝微微曲着,他将时盏拉近,让其背对着自己。戴项链时,他离时盏很近,近到脸已经贴上耳畔。
闻靳深看在眼里。
这种情况下,想装作视而不见都很难。
江鹤钦的调情手段他怎么会不清楚,直白又下流,下流到女人们没办法厌恶又难以抗拒的地步。眼看着江鹤钦就要亲上女人精巧耳垂,他倏地站起来。
身后椅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往后倒,又没彻底倒下去,被冷冰冰的墙一栏,撞一下发出一声碰撞音后,回弹到原位。
动静不大,也不能说小。
江鹤钦的目光擦过白嫩嫩耳垂看过去,阴阳怪气地开腔:“哟,靳深,板凳儿烫屁股呢?”
闻靳深脸上没有什么鲜明表情,满面清寒,却不易地能从双眉间读出一丝不悦,“你收敛点,我还在这里。”
江鹤钦的指抚上女人耳垂,“什么叫收敛?”
时盏冷不丁地一颤,浑身麻意。
她不喜欢这种触碰。
江鹤钦摘下那条一分钟前刚戴上的项链,丢回首饰盒里时笑着说:“你不要的人还不准别人碰,从你的专业角度来看的话,是有什么问题。”
他只差没把‘你不对劲’写在脸上。
闻靳深眉心一蹙,沉默了。
江鹤钦还在追问:“你说说看阿,为什么要我收敛?”
那句你不要的人没有恶意,完全就是江鹤钦刺激闻靳深的话术,但落在时盏的耳里,还是无形中造成伤害。是阿,他不要她,就算送到他嘴边,他都嫌她糙口得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