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有些措手不及。
没反应过来,坐在床边的闻靳深缓缓睁开眼,拉起她的右手,作势就要去摘她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他说着没说完的话,声音也哑了。
“我放你自由。”
手指倏地一蜷。
“......”
看着时盏蜷进掌心里的手指,闻靳深看她一眼,自己的手则依旧悬在半空中,他自嘲般笑了声,语气比先前更凉:“你几个意思。”
“......”时盏盯着男人猩红的眼尾,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明明以前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现在也因为她变成这般狼狈卑微的模样。
时盏觉得自己像个祸端。
他是她第一眼就想要得到的人。
现在真正能占为己有。
却又被她践踏。
时盏喉间发涩,有点痛,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她指了指被他扔到旁边沙发上的手机,示意他,我要和你打字说。
闻靳深继续看着她。
隔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去把手机拿起,递到她手里。
也坐回了床沿。
时盏在备忘录敲好字,递过去。
他耷下眼皮看。
【他对我真的很好,这次也是为了救我,要是我不闻不问的话那我成什么了?】
“我呢。”闻靳深靠近她一些,“对你就不好么。”
时盏低头打字。
【你对我也好。】
闻靳深下颌微敛,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些,他抬手按在时盏长发微乱的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
“那我和他比呢,谁好。”
时盏盯着他,舔舔有点发干的唇,在脑子里思考着怎么回答。很显然,她不可能撒谎,她瞒不过目光如炬的他,犹豫片刻后,时盏选择老实回答,旋即打字:
【你对我也好,但......真的不及他对我的好。”
那种明目张胆到毫无保留的纵容和偏爱。
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无人能临摹。
他的好——
疯狂,偏执,可怖,时常充斥血腥暴力。
但真的真的真的。
找不出。
第二个。
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闻靳深替时盏重新盖好被子,他眼睫低垂着,令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好一会儿后,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像是让步:“......你关心他吧,他这回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你别对他动心,否则我,我,真的会疯。”
“......”
时盏很久都没有低头敲字,只一瞬不顺地看着闻靳深,看他近日熬夜陪伴她以至很憔悴的脸孔,青黑眼圈,发红的眼尾。
她这才低下头,慢吞吞地敲字。
递过去给他看。
【闻靳深。】然后断行,接着后面的,【我这人感情就那么点,被你磨得差不多了,爱一个都累得要死,我没有精力去爱第二个。】
闻靳深顶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时盏的手腕有些发酸,颤了一下。
“手软了?”
闻靳深看她一眼后,自她手里取过手机继续看。
“.........”
他这是要看多久。
好几分钟,或许更久的时间,闻靳深停住看那句话。他的眼神温润似水,缓缓上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又听闻靳深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124章 九万123 他现在醒了。
Chapter123
2018/2/28
二月的最后一天。
距离醒来的两天后, 时盏已经能勉强能下床去上个厕所,嗓子也恢复得差不多。期间,医生来查房的时候, 她都会问一句。
——那个男人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 告诉她还是没醒。
又是一段不知时间长短的睡眠后,时盏迷糊睁眼, 看见闻靳深正好从外面进来,闻靳深注意到她, 语气温和:“醒了?”
时盏抿抿发干的唇:“嗯。”
闻靳深还停在门口, 他回头朝着门外说:“进来吧。”
时盏抬眼看去。
跟在闻靳深后面有两名警察, 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岁出头,寸头, 方脸浓眉,皮肤偏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正气, 旁边的女警很年轻,像是刚毕业从警校出来的, 高马尾, 露着光洁的额头, 两只眼睛很亮。
男警察进到病房, 首要的便是进行自我介绍:“时小姐你好, 我是陈正。”他拿出自己证件给时盏看, “旁边的这位是我下属, 郑颖,我们来了解一下事发当天的情况。”
时盏对两人礼貌地笑笑:“坐吧。”
病床前只有一把闻靳深常坐的椅子。
郑颖回头准备找椅子的时候,闻靳深已经将椅子轻放在郑颖身后, 郑颖看闻靳深一眼,“谢谢阿闻先生。”
“没事。”闻靳深说,“我给二位添麻烦,应该致歉才对。”
陈正摆摆手:“没多大的事儿。”
郑颖坐下,从包里取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
见状,时盏也从被窝里爬起来,拿枕头垫在腰后。刚靠后,面前多了个玻璃杯,里面装着一半不知冷热的水,端着杯子的手莹白修长。
时盏抬头,对上闻靳深视线。
他长睫半垂着,也在看着她,声音低低润润的听起来很温柔:“才睡醒不渴么,喝点水再说话。”
时盏接过水杯时,碰到他的手指。
凉凉的。
他趁机摸了摸她的头。
陈正低头,打开别在左边警服处别着的执法记录仪,开口:“时小姐,你先简单说一下那晚的情况。”
“那晚,”时盏开始回忆,语速缓慢却仔细,“在朋友酒吧聚会,中途我觉得有点闷就出去透气,在门口看见——”她顿住,开始纠结怎么称呼闻时礼,蓦地想起那他含笑叫自己侄媳的场景,于是说:“看见闻叔叔。”
“然后呢。”
时盏喝一口水,接着说:“我找他要一支烟,点上后我想到港河护栏边上站着,我就往那边走,没走两步,小腿就被狙中,我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子弹,当时愣在那里了。”
“什么都没做吗?”
“没有。”时盏声音变弱。
不,她在撒谎。
那时候的她,分明直接转头去看闻时礼了。
至于为什么告诉警察,那是因为时盏觉得,这一环对于调查并不重要。
郑颖飞快地记录着她的话。
陈正接着问:“之后呢?”
时盏说:“他朝我跑过来将我扑到在地,然后抱着我往回跑,我想他应该是想把我抱到他的车后面......”
他也确实做到了。
时盏停住声音,低下头。
陈正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
时盏盯着玻璃杯里的水纹发呆,再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行人四窜的混乱街道,后背中一枪的闻时礼却依旧没放开怀里的她,时盏后来在百度上查过,人的心脏中枪的话还能撑多久?
专业医生给出回答:七八秒,最多十几秒,绝不可能更久。
韩剧里,男主连中数枪后还能一边保护女主一边和敌人战斗数小时。
都是假的,假得不行。
现实从不是韩剧。
七八秒。
最多十几秒。
绝不可能更久。
就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额头脖颈青筋全部暴出来闻时礼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硬是将她抛到狙击盲区里。
想到这里,时盏胸口开始发闷,刚睡醒时的朦胧彻底散去,替换成沉重的阴郁。她收拾心情,对陈正说:“然后就没什么了,你们调查出什么了么?”
“人已经抓到了。”
时盏抬头,看向陈正。
陈正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时盏看。
照片背景在警局的审讯室,深蓝色的墙面,一张黑色审讯桌,桌前坐着个双手被拷住的男人,男人二十七八左右,光头,秃嘴,体型偏瘦。
时盏看了会儿,抬头:“这是谁?”
陈正说:“这就是案发当天在对面大楼狙击你的人,认识不?”
时盏摇摇头:“不认识。”
陈正回头,和郑颖对视一眼,“我就说吧。”
时盏不解,“怎么了。”
陈正收回照片,说:“证据确凿,他对罪行倒是供认不讳,但是你和他素未相识,排除仇杀可能,所以我们警方在这边怀疑这是一起□□案件。”
时盏后背一凉,怔着。
半晌后。
“买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