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筠抿唇,双手环抱住谢景寻的腰身。
“会不会还是皇室的人?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派了两路人。”
朝堂汹涌,从来都是下狠手。
况且当年,太上皇在临近退位之际,膝下也只有谢景寻和谢景止两个皇子了。
恰巧谢景寻在边疆驻守了五年,被称为小战神,一时风头正盛。
此时姜清筠只恨自己前世,被囿于后宅之中,对前朝了解得甚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还是萧庭言偶时同她提起的。
“不一定。京渡和知许还在查。”谢景寻摩挲着手指,而后低头,“不想这些了,一会儿陪你去禅山山脚。”
之前两个人答应过,出宫后来禅山山脚再祭拜淑妃娘娘。
“那要去禅山寺见见灵悟大师吗?你的蛊毒……”
“不是大事了,况且灵悟大师已经出去云游了。”
姜清筠低声“哦”了一声,低低又问了他几句,这才靠在他肩膀上,阖眼小憩着。
马车平稳行驶在路上,车内悄无声息,车外只响起车轱辘的滚动声。
*
禅山脚下。
之前姜清筠来过这里一趟,如今也不算是陌生。
尽管只是衣冠冢,但仍旧有人时常打理着,并无杂乱荒草丛生。
只不过这次,衣冠冢前却伫立着一位黑衣人,是姜清筠所不认识的。
下意识地,她抬眸看向谢景寻,也握紧了他的手。
敏锐地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黑衣人转身,“景寻来了。”
谢景寻牵着姜清筠的手走过去,熟稔开口:“卫叔,您也来了。”
卫颉点头,转而看向姜清筠,微微打量了几眼,赞许点头,“王上听说你成亲了,特意让我来京城看看你。”
“如今你这般,王上见了必定也会欣慰。”
“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在外面等你。”
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来祭拜公主的,卫颉只简单表明来意,就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抬步走到衣冠冢前,祭拜淑妃娘娘。
“娘,我已经找到厮守一生的人,已经无憾。”
“舅舅也很好,您也可以安心了。”
祭拜完之后,谢景寻和姜清筠并排站在衣冠冢前,十指紧扣。
两个人各有心思却又殊途同归。
听到谢景寻的话,姜清筠握紧他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不问来路,后半生不论是风雪悲苦还是满目繁华,她都会陪在谢景寻身边。
一如他会始终站在她这边一般。
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
离开树林,卫颉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两个人出来。
谢景寻带着姜清筠径直走过去,没有片刻犹豫。
“谢景寻,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姜清筠想抽出手离开,给两个人让出谈话的空间,不想谢景寻又把她拉了回来。
“卫叔,您有话但说无妨,不用避讳。”
即便知道卫颉此行另有目的,不可能只是来看他母妃,但他也不想让姜清筠避开。
她不是外人。
即便这句话谢景寻并未说出口,从小就教他习武的卫颉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拿出怀中完好的信交到谢景寻手上,卫颉说道:“这是王上要我亲自交给你的。”
“南梁有异,事关南楚,王上让您多加小心。”
“王上也说了,若是需要用人,您只管开口,南梁定然不推辞。”
摩挲着手中并不厚的信封,谢景寻心里有了某种预感,暂且没把话挑明,而后问道。
“舅舅如今……还是在泠月楼吗?”
泠月楼,是谢景寻母妃和亲之前所住的地方。
直至那年,他回南梁时将他母妃送回故里,泠月楼便成了放置冰棺的地方。
也成了两个人相念一生却生生不见的归宿。
卫颉没作犹豫,“王上时常会去,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他还等着亲眼见到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吹了个口哨,将马唤来,而后取下木匣。
却是递到了姜清筠面前。
“王上听闻你近日独宠一人,他不能来南楚京城,特意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顶着谢景寻肯定和鼓励的目光,姜清筠接下木匣,“多谢卫叔。”
“也劳烦卫叔替我谢谢舅舅。”
“景寻这边,我何时都会在。”
卫颉难得一笑,“如此王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等日后小皇子出生了,我再进京。”
姜清筠脸颊和耳廓止不住泛红。
知道她脸皮薄,一旁的谢景寻替她应下。
“好,之后我再带着阿筠回南梁去见舅舅。”
卫颉事情做完,没在京城作过多停留就快马加鞭准备回南梁。
回到马车上,姜清筠踢了谢景寻一脚,有些羞恼,“你方才,胡乱应什么?”
虽然两个人已经成亲,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地脸红。
“不是胡乱应的。”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还小,我们时间还长,不着急。”
他说得煞有其事,仿佛已经想好之后种种了一般。
姜清筠愈发羞恼,瞪了他一眼,而后背过身靠着软枕,闭眼不理他。
谢景寻失笑,惹得她回身又掐了他一下,“不许笑了。”
*
京郊别院里。
安王漫不经心地提笔作画,纸上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位女子,栩栩如生。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也未曾收笔,“进。”
暗卫跪在地上,回禀着姜府的消息,听到姜太夫人所中之毒后,谢景止蘸墨的动作猛然一顿,抬眼看他,眸中晦暗不明。
“你是说,姜太夫人中的是千缠引?”
暗卫应是后,屋内一瞬寂静。
良久,谢景止才出声:“你下去,这事不许再提起。”
类似风寒,却又让人逐渐病入膏肓。
直至到后期,才能诊出来,但若无解药,也只是回天乏术,用药续命罢了。
他想起当年沈皇后身边大宫女的话,一下攥紧双拳,心绪难定。
第118章 忐忑 若我想要离宫呢?
夜幕低垂, 入冬之后,京城都多了几分寂静。碧空之中,弦月高悬, 点点星光零落,最是无声。
皇宫之中, 姜清筠端着羹汤,进了金銮殿。
殿内灯火通明, 谢景寻端坐在龙椅之上, 听到姜清筠的脚步声, 他放下信笺,眼眸中笑意温存。
“听陈还说你晚膳没吃, 特意给你送过来的。”
姜清筠一边说着,一边把羹汤放到谢景寻手边, 将奏折放得远些。
那日从禅山寺回宫之后, 谢景寻便又投入朝政之中, 整日忙碌,与宵衣旰食也相差无几。
许是入冬了也临近年关, 朝政忽然多了起来,朝臣和各地官员纷纷上折。
这几日, 金銮殿中的奏折都快堆积满了。
“夜冷,让元顺去毓秀宫取回来就好了。你还亲自过来一趟。”
谢景寻十分自然地揽住姜清筠的腰身,握住她双手替她取暖。
“我过来看着你用完比较放心。”
“等你用完, 我再回毓秀宫。”
挣脱谢景寻的手让他好好用膳, 姜清筠坐在他身边,瞥了一眼桌案上已经分好的奏折,没多问,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着。
以往金銮殿中从不会出现这些书, 也是从她入宫之后才出现的。
也是让她在金銮殿不会无事可做。
只不过,书尚且还没翻几页,姜清筠就忍不住偏头,看向谢景寻。
几盏烛火摇曳,缥缈光影投落在他面容上,勾勒出他侧脸分明轮廓。
当真是郎艳独绝。
偏生他一身尊荣。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心下都会不自觉地涌现出几分欣喜。
若是在几个月之前,她是万万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嫁给他,入宫为妃。
直至如今,即便当时她无心情爱,也都无法否认最初连州客栈的那一眼对视,谢景寻带给她的一瞬惊艳。
姜清筠的目光没有丝毫遮掩,坦率而直白。谢景寻自然能察觉得到,只不过他没有瞬间点破。
等到用完羹汤,他才侧身,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就这么好看?”
姜清筠回神,抬眸望入他略带戏谑的目光中,像是小时候刚做完坏事就被姜清时告状的无措和羞恼。
“我只是看着你用膳而已。”
“又没看你,怎么知道好看不好看。”
姜清筠嘴硬回着,“你继续处理朝政,我该回毓秀宫了,茯苓还在殿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