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及笄了,还嫁人了。”
听到旁边两个人的话,顾老爷子轻哼一声,插着话。
从姜清筠幼时起,只要临近入冬,她基本都会去江南。一来是为避开京城的冬天,二来也是为了陪两位老人。
说她是顾老爷子从小就宝贝到大的也一点儿不为过。
可如今只不过一年没见,他的外孙女就嫁人了。即便是嫁给皇家,那人是皇上,顾老爷子还是一点都不放心。
类似的话,老夫人已经听了一路了,抬手拍他,“你还没见过皇上,别用以前的眼光看人。”
顾家世代都会走仕途,为朝堂社稷效力,到了顾老爷子这里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早就看透厌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早些年不顾当时皇帝的挽留,执意致仕;而后更是回了江南,不入京城。
之前不论是成帝还是太上皇,后宫之中妃嫔都无数,说白了不过是用来制衡前朝的手段。
顾老太爷一直担心,如今皇上对他家阿筠,也是怀着这种心思。
老爷子轻哼一声,弄得姜清筠哭笑不得。
“外祖父,等过几日您见到就知道了。”
“皇上对我很好的。”
姜清时难得没落井下石,跟在旁边也替谢景寻说了几句好话,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得知顾老爷子和老夫人要进京之后,顾文鸢就已经安排好院子。两个人舟车劳顿,用过晚膳又话了会儿闲聊之后,他们就回院子里休息了。
翌日一早,姜承文和姜清时去上朝。
顾文鸢和姜清筠就陪着顾老太爷和老夫人在尚书府中闲逛,难免会提到顾文临的事。
进京途中,他们路过乾州,也去看了顾文临这个儿子。
唐氏去了檀宁观,顾云瀚又执意不回顾家,如今乾州顾府,只剩下顾文临,还有他收养的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许是因为亏欠,亦或者又是弥补。
“你哥哥说了,牧谦那边,既然他自己犯了错,后果如何只由他自己承担。和你这个姑姑无关。”
“日后他若有事寻你,你和承文不用顾及他颜面。不能帮拒了便是。”
绕着后花园走了一圈,快要绕回到前厅时,顾老太爷忽然说着。
“清筠也是,皇宫不比寻常人家。我们不害人,但也不能任人算计。”
姜清筠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好,孙女都记下了。定不会败了顾家门楣的。”
老夫人瞪了顾老太爷一眼。
“别听你外祖父碎碎念叨,这么多年还没改了朝堂上的那一套。”
顾文鸢和姜清筠对视一眼,母女俩同时失笑,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
午膳时,姜清筠去小厨房做了几道菜,刚回到前厅落座时,远远地便瞧见姜承文和姜清时回府。
谢景寻也来了。
她一愣,回神后起身迎了上去,自觉走到谢景寻身边,“你今日不用处理奏折吗?”
“外祖父和外祖母进京,我自然是要来见长辈的。奏折不急。”
谢景寻牵住她手。今日来尚书府,他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袍,收敛起平日的威仪,显得更平日近人。
姜清筠失笑,“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不怕被人说成是昏君吗?”
谢景寻轻轻捏了下她脸,十分宠溺。
“一日而已,不打紧。”
前厅。
顾老太爷见到姜清筠离席,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望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谢景寻。
微微眯眼,老爷子仔细瞧着,即便隔着些许距离,但他还是感觉这人有些许面熟。
“景寻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原本就是家宴,谢景寻也不会端着帝王的架子。到了前厅后,他俯身作揖,朝顾老太爷行礼。
称呼都随着姜清筠喊。
老太爷盯着谢景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语气熟稔意外,“是你啊。”
姜清筠:“……?”
她刚想开口,说可能是老爷子认错人了
下一瞬,她就听到身边人的笃定话语。
“是我,外祖父竟然还记得。”
姜清筠的目光在谢景寻和顾老太爷之间游移,一脸困惑,实在是没听懂两个人的话。
*
“当年在江南,承蒙外祖父照顾。”
“若我当时知道你会娶阿筠,一定不让阿筠见你。”
席间,顾老爷子一点儿没给谢景寻面子,即便当年从文韬武略到待人之道,他十分欣赏谢景寻。
姜清筠坐在谢景寻身边,听得云里雾里,只得戳了戳他小声问道:“你从前见过我外祖父吗?”
第117章 挑明 还送过你一尾玉佩
“所以当年, 住在我外祖父旁边宅院里的人是你?”
用完午膳,回松筠居的路上,姜清筠和谢景寻并排走着。一小阵冬风吹佛而过, 冷得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想起方才顾老爷子一脸诧异又嫌弃地同她说的话,她还是有几分恍神, 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皇上从前在江南,就住在我们旁边。”
“当时你和你外祖母看书学刺绣, 他在外面同我下棋。”
而后顾老爷子又说了许多细节, 这才慢慢勾勒出那段早已被风沙封缄淹没的回忆, 姜清筠也终于想起那段并不算长的往事。
算起来,那已经是她十二岁时的事了。
又隔了前世的困顿, 便更是模糊。
她竟然从未怀疑过,甚至从未想起过那段旧事。
谢景寻低头看她, 又气又想笑, 末了只能无奈捏着她的脸, “当年是我。”
“若是那时我知道你会忘记,哪怕外祖父动手, 我也该多去找机会见你。”
当年初春他去了江南,恰好住在顾老太爷家旁的宅院里。他是暗中前往江南, 未曾暴露身份,便也未多问其他人的身份。
又哪里曾想到那人曾是备受朝臣和文人敬仰的顾老太爷。
姜清筠轻轻掐了谢景寻一下,“要是当时你这样, 外祖父一定把你扫地出门。”
即便是到了现在, 顾老爷子还是对她突然成婚入宫耿耿于怀。
“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当时我临走前,还送过你一尾玉佩,如今也被你忘得干净。”
听到他前半句话,姜清筠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正想要再动手时,转而便听到他的后半句话。
刚想要脱口而出、问他是什么玉佩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顿住。
停下脚步,正面对着谢景寻,“那块玉佩,是你雕琢的吗?”
她手中来路不明的玉佩,也只有那一块。
玉坊的师傅说是南梁的琢玉之数,而淑妃娘娘恰巧是南梁人。若是谢景寻亲手做的,也是十分说得通的。
只是这个结果,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谢景寻点头应着,“是我亲手做的,结果被某个小没良心的都给忘了。”
若不是在连州客栈,他意外看见那尾系在她腰间的玉佩,这一生的再遇,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思及此,他的眼神又晦暗几分。
姜清筠则是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启唇,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只能先回松筠居,和谢景寻从头到尾都顺了一遍。
*
两日后休沐,谢景寻不上朝。而姜清筠在尚书府小住了好几日,也到了回宫的时候。
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姜清筠挽着谢景寻,同顾老太爷和老夫人告别,出府之后就上了马车。
只不过不是回宫,马车径直驶离京城,朝禅山寺的方向而去。
“所以当年,你会去江南,是有人暗中刺杀你?”
马车上,姜清筠皱眉问着。
尽管隔着三四年的时光,但是姜清筠只听谢景寻说起从前,就已经感觉到几分凶险。
即便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仿若最寻常不过的事,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说着,姜清筠一手撑起身子想起来时,就被谢景寻揽住,她整个人又窝回到他怀里。
在她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若我没记错,先后来过三路人。”
谢景寻上过战场,也习过武功。南梁和南楚不同,他自然认得出那些人中一路是南梁的,另外两路杀手都是南楚人。
除却皇室暗卫之外,这么多年他和赵京渡始终没查到另外一路人是何人所派。
每次寻到的蛛丝马迹,都无法继续往后查。
和这次的折魂,有诡异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