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见过各位公子。”她盈盈向我们行礼。
“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位是束玉公子,这是榕公子,紫玉,你今日挑几首拿手的曲子就是。”
“公子?是束玉小姐吧,”紫玉掩唇一笑,“奴家知道了,今天就唱支《凉州词》吧。”
纤纤素手拂动,玉碎之音就落满了整个房间。初时,束玉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听的如痴如醉,三杯酒下肚,她就醉了,拉着紫玉和我要结拜,我们被闹得头疼,只能依了她,过了半晌,她闹着要紫玉再弹几首曲子,她要跳舞。
束玉的舞,一向昳丽动人。
“我答应过榕城,这……这舞只跳给他看,你们、嗝~~,可不许告诉他,要、要替我保密。”束玉已然醉的不成样子。
因为朝中有急事,苏昀被召回去了。而榕瑾半途也说有事,把贴身的护卫留给我后,也匆匆离开了。我一个人实在招架不了喝醉的束玉,就去找老鸨,让她快快帮我们找驾马车。
老鸨办事相当利索,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在楼下等着。我和紫玉两个人好容易把束玉塞进马车里去,又发现她的翡翠戒指落在了包厢,我托紫玉先照顾束玉,自己进去找找。
榕瑾的侍卫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
“你不用跟着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慕姑娘,殿下走的时候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保护您。”
“这家伙,”我嘟囔一句,心里却很开心,我转身对他说,“你家殿下在的时候听他的,他不在的时候听我的,明白吗?你在这里等着就行,别和我啰嗦。”
我撇开他,匆匆上了楼,今天丞相被叫去议事,我们才敢带着束玉出来疯,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束玉送回去。
束玉的戒指落在了供着佛像的小桌子上,我把它揣在腰间的小荷包上。刚出了门,却被人拉着胳膊拽进了另一个包厢。
八成是哪个酒鬼,把我当成这楼里的姑娘了。跟醉鬼讲不清道理,我当下动起手来,要把他甩开。谁知这人接了我十几招都不落下风,显然是清醒的。
我停下动作,站的远了些。“我不是这楼里的人,你认错人了。”既然清醒,就能说清楚,我说完话,就等着他把路让开。
那人沉默了一瞬,迈步朝我走来,忽然扣住了我的两只胳膊,将我抵在了墙上。一时不防,让他站了上风,我用力踹他,他也不躲不避,我虽然会武功,可现下完全使不出来。我大喊,“临安快来!”临安,是榕瑾留给我的那个侍卫的名字。
也不知道临安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
那人捂住我的眼睛,动作很温柔,即使我一直在非常用力的踢他。他的力气很大,一只手制住我,另一只手紧紧扣着我的腰。
下一秒就感觉额头上有个冰冰软软的东西。
我恶心坏了。这个看不见的人在亲我,虽然只是额头。
我叫临安,叫老鸨,反正想尽一切办法引人过来,间隙的时候就用在军营里学的那些话来骂他。我打他骂他,那人都毫无反应,只是温柔的搂着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我说,“等我。”
接着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章
再醒来,还是在凤鸾宫。
我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榕城趴在床边,睡着了,旁边还放着一碗药。我支撑着起身,却又咳嗽着吐了口血。
榕城被惊醒,急忙把我抱在怀里,又传唤太医进来诊脉。
“娘娘是急火攻心,微臣开药调养几日就好。”太医小心的斟酌言辞,“只是娘娘的、嗯、体虚之症还须细细调养。”
“下去吧。”榕城脸色阴沉。
我奋力推开他,“榕城,我不是你的束玉,不管长得多像,我都不是,你看清楚,我是子修,是慕子修,是你弟弟的未婚妻!”
我骂他,他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砸了手边的碗。面无表情的转向我,“你是朕的皇后。”
“我不是!我不是!”我使出所有的力气,几乎要哭了,“你知道我不是,榕城,让我走吧,要么你就杀了我,反正你已经杀了我父亲,也不差我一个。”
他叹口气,极其疲惫的样子,不顾我的又打又踢,把我抱在怀里,“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等你的病好了,我带你去行宫,好不好?”
我用力推他,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他的怀抱,就像我挣脱不了的牢笼,我咬牙切齿,“你别碰我,榕城,我只觉得你恶心。”
他想被蛰了一下,随即把我抱得更紧。“子修,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行宫。”他只是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
我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叫我子修,他知道我不是束玉,却仍然不愿意放我走。
“你杀了我吧,”眼眶的泪落下,“你杀了我吧,”与其一辈子被困在这深宫里做别人的影子,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别说傻话,”见我不闹了,榕城满意的把我揽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脊背,“你乖乖吃药,养好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后悔,榕城,我真后悔,后悔当年没让你死在西域的战场上。”我喃喃着。
“我记得,你替我挡了那一剑。”他的脸上浮现出些温柔,“如果没有你,我当年就死了,子修,你把病养好,我会好好待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就是个疯子!”我忽然跳起来,扇了他一巴掌。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着,“你刚醒过来,不宜动怒。”说着把我重新拉进他怀里,锁住我的手,“乖,一会儿药熬好了,你吃了药,再睡一会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是榕瑾的妻子。”
他却一下子被我激怒了,攥着我手腕的力气骤然加大,“别再让朕听到你提起他的名字,慕子修,别挑战朕的耐心。”
“再听到又怎样,杀了我吗?”
“朕会杀了他。”他语气漠然,却阴冷无比。
“他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好,朕不杀他,但你要乖乖养病。”良久,他叹口气。
挽月端了药来,“陛下,药熬好了。”
“你下去吧。”榕城接过药碗,“朕会照应皇后的。”
“是,”挽月看了担忧的瞧了我一眼,又怯怯的退下。
他仔细的把药吹凉,“子修,喝药吧。”
我沉着脸一手把药碗打翻。“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见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榕城叫挽月进来,“把这些收拾了,去煎一碗药,再去取一盘蜜枣。”
我翻身躺下,背对着他。
榕城也在一旁躺下,我闭上眼,只当看不见他。
他的手臂箍住我,用力的把我扳过来,我要开口骂他,转眼却被他吻住了,一瞬间,恶心的感觉天旋地转,我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匕首。
他按住我的手,加深了这个吻。
我只能用力咬他。他的嘴唇都被我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却仍然不松开我。我真恨他啊,想咬下他一块肉的时候,他却喘着气放开我。我伸腿踹他,他又用力的按住我,“别动。”他轻轻喘气,“别动。”
此刻我不仅觉得他让人生厌,更觉得难堪,“你起开!”
“怎么了?觉得害羞?”良久,他摩挲着我的下巴轻笑,“你若是再不肯好好吃药,我就这样罚你。”
我又气又恶心,胸膛里发闷,嘴里一阵腥甜,侧过头又吐了口血。
榕城慌乱的放开我,“你怎么了?”
我推开他,“你要不想让我马上死,就别再让我见到你。”
榕城还是离开了,走之前叮嘱了挽月许多,又说他明日再来。
“娘娘,您还好么?”挽月放下药碗,“您昏迷了五天,陛下守了您五天,朝政都是在您床榻边处理的。”
平素我觉得这丫头机灵,今日听她不停的提起榕城,只觉得聒噪厌烦,“你退下吧。”
“娘娘,这是方才有人偷偷塞给奴婢的。”她呈上来一支小小的竹筒。
自从我除夕夜出去一次后,榕城派人把我这里围的像个铁通似的,谁冒这么大的风险偷偷送信给我?我打开那竹筒,里面是一卷微微泛黄的纸,我展开,入目的是熟悉的字体,“归期可待,一切安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