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袁逡看着他的女孩，最后拄着拐杖离开。
那拐杖，支撑的不知是那姑娘受伤的身，还是她残破的心。只是她在离去的最后，取了男孩心里的那根针，也拔了自己心里的那截刺。
这里再没有值得纪念的人，也没有值得纪念的事，她只是个过客，来时无声，离去无痕。
袁逡低着头，静静发呆。全身像是被定住，只有那一双眼，按着规律不断眨动。
初引从故事开始到结束，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她也只是取了一段风筝线，放在桌子上，推倒袁逡面前。
风筝喜欢天空的广阔与自由，可放风筝的人如果拽得太紧，引线会断，若是握太松，引线可能还是会断。引线断了，风筝不是飘得太高，就是跌得太远。
两个极端，一个结果。
松紧适宜，才会刚刚好。
第5章 黄连
易故的门口堆起长龙，顺着街道不断延长，渐渐瞧不见尾。龙首的热气不断，混着香味掺在长队里。
初引坐在店里拆快递。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她得给她家祖宗置办几套行头才行。她一边拆，一边断断续续地听门口的大妈们闲唠。
“你听说了吧？昨天麻将馆她家的小儿子，让狗给咬了。”
“哎哎哎，可不是嘛。好像还是只流浪狗，也不知道有病没病。”
“谁说不是呢，这说理都找不到人。就是可怜那孩子，平白糟了这么一趟罪。”
“不过也听说，老徐昨天气不过，逮住那狗给打了一顿。”
“……”
傍晚是人流高峰，放学的，下班的，还有出来买菜遛弯的。刚出锅的包子味越来越浓，门口的长队又往前挪了一点。
初引将快递袋扔进路边垃圾桶里，回身路过几位大妈身边的时候，她们的闲聊声骤然停止，一声尖锐的嗓音钻进初引耳蜗。
“哎呦，我的小祖宗呦，你就穿这么点啊。我早上给你套的棉外套呢？”大妈擦过初引肩膀跑过去，拽着个穿校服的小学生急声问道。
“奶奶，今儿学校上体育课，出了好多汗，快热死了。”
“哎呀，那也不能脱呀！一出汗再吹着凉风，感冒了可咋整。快快快，赶紧跟奶奶回家。”
大妈带着刚放学的小孙子，急匆匆走远。
长队也同时留出空隙，不等催促后面人便继续接上。
主要发言人走了，闲唠的场也变得寡然无味，大家都安安静静排着队，盯着前面包子铺里飘出来的白雾发呆。
初引走回店里，生意结束，准备下班回家。
晚上初引卧在沙发里，抱着木梳，准备给它套上新装备。“祖宗”一改之前的冷漠，舔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嘉奖”。
“喵——”
木梳是只波斯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当初初引就是被这眼睛蛊惑，鬼使神差地就把它带回家，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养过宠物的经验。
木梳的毛很长，也很顺滑。它喜欢干净，经常给自己清洗。
套好冬衣，木梳便又恢复它的高冷范，“蹭”的一下跳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爬回自己的窝。
其实初引自己也感觉没必要再套一层，只是现在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得你冷。谁让木梳是她“祖宗”呢。
木梳回了窝，初引就开始收拾满地狼藉，猫毛随处可见，又是一场硬仗。
初引收拾时才发现，自己又有东西落在店里。最近她好像记性不太好，不是忘这个，就是忘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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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引早上走到楼下才想起来，今天木梳的口粮还没准备，无奈之下她又只能原路返回。等全部弄完，初引才放心地出门。
旁边的那家包子铺热气腾腾，隔着距离都能闻见香味。
初引慢慢走过去，靠近时看见老板站在店门口忙乎，一边呼扇着手，还一边跺脚追赶，嘴里止不住的咕叨：“去去去——”
是只小狗。
小狗被包子铺老板驱赶着，一边往外躲，又一边往回钻，小短腿切换自如，初引看着那腿蹙眉。
刚出锅的包子，太香了。
“民叔，帮我装两个包子吧。”
“好嘞，姑娘你等一下啊。我把这狗再往外赶赶，堵在门口太碍事了。”
等老板赶走了狗，才返回将装好包子递给初引，解释说：“这是个流浪狗，前儿还把人孩子给咬了。一会要是在我这门口咬了人，可就麻烦了。”
初引接过包子，递钱给老板的时候，看见那小狗又偷偷地跑回来，停在脚边，冲她直摇尾巴。
“你饿了吗？”
初引将钱递给老板，然后蹲下来看小狗。小狗见初引像是对它说话，身后的小尾巴摇得更欢快了，“汪——”
“哎，这狗怎的又回来了。姑娘你仔细她咬着你。”老板看着初引准备喂那小狗，好心提醒。
初引笑着摇头，说没事。她掰了点手里的包子，冲小狗递过去。
那狗像是早闻见味一样，看也不看地就直接刁走，没等嚼碎就直接吞了，然后继续对着初引摇头摆尾，示意还要。
初引手里的俩包子没多会就被消灭掉，她拍拍手里的碎渣，起身离开。
初引爱屋及乌，看谁家的宠物都像自己家的木梳，见哪个流浪的就会心疼，她的同理心作祟，不忍这只小狗挨饿。
可谁知包子喂完，初引起身离开后，那小狗也不继续留在原地，而是一摇一摇地跟着初引，最后也停在易故门口。
初引看着小狗，摊开手，里外转了一遍，解释说：“已经没有啦。”
小狗看见初引冲她伸手，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转圈，“汪汪——”
小狗锲而不舍，撒娇地围着初引转。初引见状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只好让它进店，并强调说：“那说好，你进来可不许添乱。”
这回小狗没出声，只是摇尾。自从刚刚看见初引后，这小狗的尾巴就好像没停下来过。
初引从包里掏出小件儿往架子上摆，小狗后面，随着她的脚步进进退退，一寸也不离开。只是初引在摆最后一个时，手滑没拿稳，东西掉下去正好砸在小狗身上。
“嗷——”
小狗突然尖叫后退，初引被吓了一跳，她赶忙蹲下身看它，急声说：“哎呀，我不是有意的。”
初引原本想看看东西砸得重不重，结果翻开小狗身上粘在一起的毛发才发现，大片乌渍黏在皮肤上，旁边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初引小心地掀开毛发仔细翻看，在碰到后腿时，小狗低呜一声，又向后瑟缩了一下。
小狗身上伤痕遍地，初引顾不得易故，刚摆上架的东西又被重新装进包里，她决定去宠物医院一趟。
“这狗的后退断了，身上也有几处被打伤。”宠物医院的医生一边检查，一边下结论。“不过，有一些地方，估计是用尖锐的东西给扎的。伤口不深，抹点药过几日就能好。”
初引是这家宠物医院的常客，平日经常带着木梳过来打疫苗，一来二去跟这店老板也就认识了。她看向小狗受伤的腿，问：“那这要怎么处理？”
“就那条后腿有点严重，得先固定一段时间。其他地方的伤，隔两天过来一下换下药，一周左右就能好。”
处理完伤口，又顺便给清洗一遍，初引看着捯饬完的小狗，心想总算有个正经的狗样了。
从宠物医院出来，大半日已经过去。
回到易故，小狗窝在初引怀里，一人一狗说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很疼吧。”
小狗往初引怀里又钻了钻，难受地小声呜咽。初引小心地抚摸，低声责怪道：“谁让你咬人呢。咬人是不对的。”
原本埋在初引怀里的小脑袋，倏地一下抬起头看着初引，轻哼两声后，初引就看见它的小脑袋又往自己怀里钻，无辜地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许是初引怀里太舒服，小狗窝在那里半天不愿不离开，垂在半空中的尾巴来回轻摇，甚是享受。
这小狗跟她家的木梳还真不一样。
木梳是个高贵的女王，不喜挨人，也不愿人碰，平常在初引怀里待一会就要走，挺胸抬头地走回自己的城堡，根本不屑初引这寒酸的拥抱。
学生下课，熙熙攘攘地从学校出来。学校附近的小吃，基本都是一绝，都说“酒香不怕巷深”，越是偏僻的小道，美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