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眨眨眼，其实，即使江自然那一刻并没有落寞，但她却是送了他初为朋友的礼物的，虽然是一串女孩子才会喜欢的手链，但想成为朋友的心情却是真的。
他不再纠结，他的初衷纵使不成立，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好事，毕竟他从一开始也是希望江自然不这么孤寂。既然这孤寂从一开始便没有过，也算是他的初衷解了。
想继续做江自然的朋友，不再是因为那份想分担她的孤寂的想法，而是，这样一个明亮肆意的女孩子，仿佛是他的反面，他远远观望，却忍不住想靠近，想看看这样恣意快活的人，又是怎样生活着。
他伸手轻轻拈了一块江自然推过来的点心，“有些饿了。”
吃饱了之后再一起游玩吧。
第9章 落水
从茶馆出来时天色尚早，江自然和宋白略一商量便继续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路就到了青水河边。
河边有着许多人，河上有不少游船，清水河虽说是河，但是甚为宽广，倒像个湖泊一般。水面上不少游船行驶飘过，在水面上荡开阵阵涟漪。
一个船家热情地招呼，“姑娘，小郎君，坐船吗？”
江自然有些兴致，转头笑着问宋白，“一起？”
宋白应好。两人在船上坐定，船家向着河中心滑去。
小船慢悠悠地向前滑，江自然将手伸到船外的水面，手指轻轻浸进去一节，感受着河水的阻力以及河水从她的手指滑过。
行到河中，离岸边已经很远了，金黄色的柏树林在岸边成为一条靓丽的风景线，水鸟在河中短暂停留而后飞到岸边或干枯的荷叶上，一派淡定悠远。
江自然干脆躺在小船上，感受着身下浮浮沉沉，船头船家一桨一撸划船的声音传进耳里，江自然吹着秋风，仰面看湛蓝高远的天空。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说的便是这样的美景了。
她轻叹出声，“真是要醉死在这江南温柔乡了。”
快乐不能独享，江自然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宋白也躺下，宋白犹豫片刻照做，只是尽量往边上靠些，和江自然隔开些许距离。
江自然当然注意到了，她轻声笑笑，乖仔为人还蛮正派。
“这青城风景都让我舍不得回家了。”江自然感慨这么一句。
宋白顿了顿，轻声问道，“可有决定何时回家么？”
“暂时还说不好，不过应该是还要在青城待些时日的，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青山书院那边霍伯父正在找算学先生，暂时还没听到什么风声，再说江河坊在青城刚起步，这会子她也不能甩手就走。
现今已经七月底，今年中秋怕是不能回家过了，也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宫宴，重元街的灯笼挂上了没有，她爹娘有没有想她，她哥要不要带长平公主回家，林载安这小子今年和谁出去玩，家里今年吃什么味儿的月饼……
想到这，江自然忽地就生出一些惆怅，如今距她离家已有半年了。
船已靠岸，江自然站起身抬步跨上木梯，可能躺了许久蓦地一下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她脚下河水晃荡一个没站稳摔进河水中。
宋白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只是不知是不是他本也没站好或者是江自然惯性太大，宋白抓是抓住她了，但她却把抓住她的宋白一起带进河里了。
扑通一声水声四溅，岸上的游人被这声音吸引目光，有人喊“有人掉河了。”
江自然从水中冒出头，虽然距离岸边已然很近，但河水还是没过了她的头发，宋白也从水中露出头来，他眼中还有一丝讶然，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没有拉住江自然反倒一起掉进去了。
秋日的河水渐凉，少年的脸庞被冻的有些苍白，他的头发已经全然湿了，黑色的发紧紧贴着面颊，水珠还沾染在少年的脸庞上，黑发红唇，反倒有些艳色，只是少年的眼底依旧一片清澈干净，仿佛秋日里那样高远澄澈的天空。
少年有些迷茫的模样像极了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兔子，惹人怜爱，江自然轻笑了一声，凑近宋白小声道，“连累你了，我带你上去。”
说完，一只手拉着宋白游上岸。岸上的游人见落水的两人游上来，连忙帮忙把江自然和宋白捞上来。
江自然倒没有被淹着，她自幼什么都学一些，游水也是会的，就是不知道宋白怎么样，估计要被吓到了。
“你怎么样，呛到水了吗？”
宋白摇摇头，看到江自然头发和衣服全都湿了，想脱下外衫给她，手指碰到自己的外衫上一片湿意，这才顿住，他的衣服也是湿了的。
岸上的游人出主意，“去茶馆问问，或许有能御寒的衣物。”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江自然谢过游人，和宋白向茶馆的方向走去。
茶馆的主人住在此处，见到江自然和宋白两人浑身湿漉二话不说拿了自己的衣物给两人送去。
“二位如不嫌弃，便穿这些衣物吧，这些衣服我穿过一两回，都是洗过了的。”
江自然接过衣物，半分不见嫌弃，笑着说“谢谢店家。”
店家说不打紧，把干净的布巾放下，便走了出去。店家是男子，江自然将其中一件衣物递给宋白，拿过剩下的一件到屏风隔着的另一个房间换衣服。
房间中传来细细簌簌的衣物摩擦声，片刻后没了声息，江自然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换好了没，我能出来了么？”
宋白忙换下沾了水的衣物，“等下，马上就好。”
宋白整理一番，轻声道，“好了。”
江自然闻声走出来，店家的衣服对江自然而言显然有些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江自然在腰间系上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跨步跪坐在矮塌上，江自然抬手解开束着头发的发带，黑色如海藻一样的长发瞬间在肩上披散而来。
她拿起中间木桌上的布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边擦拭边对宋白说道，“你也擦一擦，不然容易伤寒的。”
她笑了笑，顾盼生辉，“还是个小郎中呢，怎么也不注意些。”
宋白面上一红，拿过布巾擦拭起自己的头发。宋白无意间转眸看见江自然的模样，她穿着店家的白色素衣，抬手便露出纤细的手腕，她的眸子垂了下去，对宋白的视线毫无察觉。
黑色的长发贴着白色衣衫，脸上偏又被冻得有些苍白，唯有唇上一抹艳色，仿佛世间偶得一见的鬼魅。
少女抬眼，一双凤眼里满是明媚，冲散方才的感觉，少女的嘴角总带着笑，仿佛总有无尽的快活，“在瞧我？落汤鸡的模样被你瞧见也就算了，可不准笑，我可要面子的。”
说着，她挑起一缕头发呼了口气继续擦拭。
其实这样，不难看的，不是落汤鸡。宋白想，往常见她总是束发，潇洒自由，这样打湿头发披散着，反倒有种别样的绮丽。
等头发干了之后，他们的衣衫也已经干了，换回自己的衣服，江自然和宋白去找店家道了谢，留下银钱出了茶馆。
走在柏树林中，脚下的落叶发出吱呀响声，风吹过，一片片落叶打着旋像前方滚去，发出干叶与干叶碰撞后的清脆响声。江自然蹲下身子，伸手截过一片翻滚着向前的落叶，落叶滚至手心，江自然站起身跟上前方的宋白。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两人打马回城，赶在主人打烊之前将马匹还了回去。
天色已然黑透，华灯亮起，街道两边的店家门匾一旁挂着暖色的灯笼。江自然抬眼看，便瞧见第一珍酒楼，眸子里的亮光闪了闪，她语气中带着轻快，朝宋白笑道，“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宋白走进第一珍。
宋白鲜少来这些热闹的场所，酒楼里人声鼎沸，嘈杂的环境喧闹的人群，各色的行人看的人眼花缭乱。楼内一片灯火辉煌，许是人多的缘故，酒楼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温暖许多。
小馆儿忙着招揽生意，见着客人进来忙迎上来，“二位里面请，大厅还是雅间？”
“大厅。”江自然道。这会儿大厅有请来表演的戏班子，江自然倒有些想听听这出戏了。
点了些第一珍的招牌菜，江自然等菜的间隙听起了戏，台上唱的是《拜月亭记》。故事如何江自然不予评价，倒是有两句唱词唱到江自然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