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咬牙切齿道:“你快去下道命令,给李岩这厮三十军棍!”
“好。”萧玄衍倒是答得非常干脆,随即放开了顾清宁,朝着大营外道:“来人!”
顾清宁大惊,连忙捂住他的嘴。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有何吩咐?”
顾清宁清了清嗓子:“啊,那个,那个不用了,下去罢。”
萧玄衍轻轻地将他的指尖拿着牙齿咬了一口,顾清宁心间一颤,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上又带上了怒意:“你难道就这般昏庸么?李岩好歹是你的第一副将,怎么因别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要罚他!”
萧玄衍大笑:“让本王罚的是你,又在这儿说本王昏庸的又是你,怎么?本王还里头不是人了?”
顾清宁知道他故意的,当下推了他一把:“你这王八蛋!”
萧玄衍将他拉入了怀中:“李岩怎么惹你了?”
顾清宁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在这里与他说他属下坏话,可着实心里气不过:“我知道李岩素来看我不顺眼的,可本来,本来我以为我们都和好了,如今他又这般气人,爱理不理的,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
萧玄衍笑笑:“李岩性情便是如此,待会儿本王说说他。”
“哎,别……”顾清宁拉扯住他,随即垂头丧气,“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真当是孩童一般……”顾清宁叹了口气:“这等背后说人的事情做着哪里光彩,你可真别去说他。”
萧玄衍笑了笑,将他落下的发放在手心揉搓,“宁儿甚是明白事理。”
顾清宁将脸埋进他胸口:“唉,许是我这段时日心境不佳迁怒他人罢了。”
他摸了摸心口:“老子这儿常常闷得慌,也不知怎么的,唉,真他娘的不是事儿。”
萧玄衍将他揉进怀里。
“乖,很快所有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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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落下,议事大营里早已支起了灯烛。
“扈图其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除。”
李岩咬着牙,他自是最是厌烦这等狡赖之人,被着了一次道后更是引以为耻。
萧玄衍翻开手上的密报,眉头微微一挑,旋即轻笑:“说他狼子野心那是太过赞誉他,咱目前尚还不能对付他,其一阿宁身上之毒未清,尚有把柄留在他手上,其二如今他在我大南与羌人间正是微妙,留着他有用。”
李岩道:“属下实在不知他作出今日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萧玄衍目光盯着李岩,将手上的那密报轻轻抖了抖:“为情。”
李岩被看的心里突的一跳,连忙低下了头:“末将愚钝。”
萧玄衍将那密报置于烛火上烧了:“你可知道,在这西南有一边境小国,唤做莫离?”
李岩点点头:“可这莫离早已被匈奴所灭,便是三年前的事情。”
“是啊,”萧玄衍微眯着眼睛,“扈图届时还是个很得匈奴可汗图塔蒙器重的王子,这莫离也便是在他手上破国的。”
“可这莫离又跟此次有何关联?”
“你可知前些日子,可汗图塔蒙迎娶了新的王后,便是那莫离国的亡国公主。”
萧玄衍轻轻笑道:“谁能想到,扈图这厮看上了自己的俘虏,如今的后母——匈奴的王后。”
这样的事情太过于荒谬,李岩有些难以置信,但自己的王爷自不是个开玩笑之人:“怪道乎听闻图塔蒙这一两年逐渐疏远了自己这位器重的儿子了……这扈图莫不是欲借我定远军之手逼宫吧?为了个女人……”
李岩虽是震惊,但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隐隐有着佩服。
“本王也想看看那扈图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萧玄衍啧了一下,又问,“吩咐你的事情都做了没有?”
李岩拜首:“王爷的命令属下自是妥当安排。”
萧玄衍点点头,“今夜,便好好地会一会这三王子。”
李岩道:“是。”
萧玄衍又打量了李岩几眼,话锋一转,“今次回去后,你该要好好将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迎娶进门了。”
李岩一愣,随即:“如今乱世,属下自是先顾大局,才可顾及小家。”
萧玄衍笑了笑:“战总是打不完的,如何等的了?你狠心让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等你到落华?”
李岩不语,心间发苦。
大营内沉寂片刻,萧玄衍又道:“你觉得扈图这番作为如何?”
李岩不知梁王为何这般问,心下不安,只道:“扈图这厮有违伦理,做出这等父子同科的丑闻,自是天理不容。”
萧玄衍道:“本王倒是与你不同意见,扈图别的不好说,唯有这事儿上本王对他还算心悦诚服。”
他站了起来:“可本王万万是饶不得这样的人的。”
李岩心下发慌,只含糊道:“王爷英明。”
萧玄衍不再接话,从怀里掏出了块玉坠子,“哦,对了,方才苟神医到本王营内请脉时交给本王的,拿去吧,这你娘亲唯一留给你的,别轻易给人。”
李岩双手接过,竟有些颤抖。
他闭了眼睛,旋即扑通跪地:“王爷,属下该死!”
第70章 接近
萧玄衍俯视着地上那个不敢抬头之人,单刀直入:
“能断干净么?”
情当道,哪里能说断就断。
原以为这份隐密的情感只会沉寂在最深的心底,谁也不会知道,然英明如梁王,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哪里会瞒得过他,李岩羞愧难当,恨不得立时拔剑自刎:“王爷,请赐我一死。”
萧玄衍轻哼一声:“这么说,你宁愿死也要拂逆于本王?”
“属下不敢!”李岩重重地将脑袋砸在地面上。
萧玄衍轻轻地起了身,慢慢走到李岩面前,蹲了下去,看着李岩的发顶,“李岩,你自小跟着本王,当知本王脾性,那人本王万般容不得他人觊觎,若是你无法断根,那么,本王也留你不得了,明白?”
李岩痛苦地闭上了眼:“属下明白。”
萧玄衍自是不怕李岩背叛,若说识人,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李岩忠心耿耿,若非如此,也做不了他麾下第一大将。
只是怕他入了心魔,万劫不复,既是这般,更要狠狠地一刀斩断那痛苦了。
萧玄衍决意快刀斩乱麻:
“那你要如何做?”
李岩心间苦海无边,伏地许久才起身:“西疆之事解决之后,还望王爷恩准末将驻守,只要远远地……远远地……过上三五年,属下便不会再犯错。”
依稀记起来那个少年,明眸皓齿,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几乎柔化了岁月的枯燥。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李岩不敢想,只是万般羡慕曾经那个对他狠心的自己。
梁王的声音从头顶上飘忽:“准了。”
李岩闭目,叩首道谢。
大营灰黑的帐门起了又落,又入了平静。
看着李岩离去的背影,萧玄衍长身而立许久,默默地道:“也怪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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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没有风沙的时日天气好的与什么似得,这儿不比京城,逢着初春,京城里四处都是雨水,潮濛濛的,让人无端端的心里生闷,西疆这儿干燥,空气闻着生冷,却也干干脆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倒有一丝爽朗。
刚刚在外面溜了一圈,原本挺畅快的,回了营房后顾清宁心口又开始发闷,虽然今日苟神医已经与他请脉过一回,问起这胸闷来,只说是无大碍,约莫是因天气干燥的缘故。
可终究是难受的很。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己这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人,实在无法适应这西疆的气候。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叹了口气,顾清宁一边希望回京,一边却希望这般平静的日子停留得久一点。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平静只不过是风雨前那极其短暂的安宁,这风雨起始于那遥远的京城,却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停止,这场风波最终会怎么样,会波及多少人,没有人知道答案。
对于那不可测的将来,顾清宁害怕,担忧,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惆怅。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顾清宁迷迷糊糊地躺着,到了半夜,才见那营房帐门那处传来动静。
“老大?”
来者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