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遇见,铁定要找回场子。
等国公夫人入座,沈郁才敢入座,她喝了几杯茶,发觉曹灵之的视线一直似有似无地看向这边,还在跟她大哥说着什么,眼看着曹行止的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沈郁差不多也该明白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倒是国公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分外和善,她向来就喜欢她,上次诗会之时就表明过。
沈郁还记得,上次国公夫人跟她提过她家的大公子,言语之间还多有撮合之意,只不过碍于她和太子爷的婚事还在,所以一直都没挑明,现在退了婚,只怕国公夫人心里又有了那个意思。
国公府,是不可能嫁过去的。
沈郁想得很清楚。
所以那日遇到了曹灵之,沈郁想都没想就把她给得罪了,只要曹灵之心里厌恶她,就必不可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子。
沈郁想到这里,还有些感谢曹灵之,笑着朝她举了举杯子,以表感谢之意。曹灵之正在跟曹行止说沈郁的坏话,正说到精彩之处,瞧见她冲自己笑了笑,顿时都有点懵懵的。
诗会正举行着,忽然门卿高呼:“九千岁——到——!翰林院罗大人——到!”
沈郁正在喝茶,一回头瞧见九千岁带着罗褚进来,他仍然带着面具,身上穿着沈郁前几天给他的衣服,正巧跟她今天的衣服撞上了。
她一口热茶尽数喷了出去,吓得她不停地咳嗽,她压根就没想到九千岁会来,更没想到他会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来,这这这……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林晏都给吓得不轻,谁都没想到凤千瑜会来。
林晏只是依照惯例给九千岁递了帖子,往年都有递,但是九千岁从来都不来。不光是诗会不来,就连宫中大小宴会他都是不参加的,只有皇族祭祀的大事他才会现身。
他今日来此,莫非是有皇差在身?
现场鸦雀无声,都在心里胡乱猜测着原因,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在场半数之人都为朝廷官员,今日一见九千岁,都不同程度地有些紧张。
他来做什么?要提什么人走?要办什么大事?要抓什么人?要审什么讯?
结果凤千瑜一样也没做,他淡定地来到沈郁边上,拂起衣袍,理所当然地坐在沈郁旁边那桌,就像好久不见的好友一般跟她打着招呼,“沈大人,好久不见。”
他这一坐,众人的关注点瞬间就变了。
咦,他跟沈大人的衣服好像呀。
沈郁猛地咳了起来,她拼命喝着茶,越喝越呛,本来是想掩饰着什么,现在是完全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低声道:“好久不见,九千岁。”
凤千瑜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也没说什么,看向周围紧张的人们,语气淡漠道:“大家继续,不必理会我,我只是陪朋友过来。”
旁边的罗褚跟他坐了一个桌,笑着跟周围人抱拳,“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千岁大人就是过来看看而已,大家不必拘谨……”
话这样说,可别人心里不这样想。
你罗褚跟九千岁关系好,当然没关系,这别人怎么可能一样?等会儿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九千岁,回头就去圣上面前参他们一本,上哪里哭去?
沈郁也是第一次听到九千岁用“朋友”这个词,觉得稀奇,偷偷瞅了罗褚几眼,这不是去年诗会上写字赢了她的那个人吗?
罗褚也回头看着她,摇着扇子,不怀好意地笑着,“沈大人,你今日的衣服有些特别。”
沈郁又被茶水给呛到了,酸菜赶紧给她递手帕,她一边擦着,一边想着该怎么回话,“罗大人好眼力,这做衣服的料子是宫里赏下来的,我看九千岁那件好像也是?”
她两句话就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还把球踢给了九千岁。凤千瑜也没反驳她说的话,喝了一口酒,点点头,“差不多。”
周围等着吃瓜的群众消停了一点,这沈郁和九千岁都是荣宠一身之人,便是得了同一种料子也实属正常,毕竟都是宫里赏下来的。
只是他们二人就这么坐在一堆,虽说隔着道儿,但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林晏就坐在沈郁对面,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明显,那工艺、那款式,包括细节都出奇得相似,根本就不是碰巧撞到了一起,倒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摇着扇子,看着沈郁略微尴尬的小动作,八成就是心里有鬼,他太了解她了。
可他实在是猜不透,沈郁跟九千岁是怎么认识的,当年九千岁叱咤朝廷的时候,沈郁都还在学堂读书,等她入朝之时,九千岁早就隐退了。
忽然一道视线落在林晏身上,他瞧见是九千岁的目光,顿时有些惊讶,礼貌性地抬起酒杯,朝着他远远敬酒。
不动声色之下,却是一片心惊。他记得九千岁从来都不会拿正眼瞧人,若是瞧谁了,那必然就是记住他了……
林晏仰头喝尽杯中之酒,微敛下神色。他好像有些在意九千岁为何会出现在沈郁身边。
沈郁向来低调,今日跟着九千岁着实高调了一回,好在国公夫人开始主持诗会,很快就拉走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但是今日九千岁出现在这里,诗会还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一直到下一个环节,九千岁都没吱过声,众人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沈郁趁着众人都在认真听诗会的规则,偷偷侧身问九千岁:“九千岁,衣服可还合身?”
凤千瑜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着,修长的指尖如玉一般赏心悦目,他低着头含笑道:“衣服很合身,沈大人有心了。”
沈郁点点头,不知道国公夫人说了什么,周围人都情绪高昂了起来。九千岁又问:“沈大人,接下来是什么环节?”
第49章 观景台
知道九千岁也是第一次来, 沈郁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下面是饮酒作诗的环节,也是诗会的重头戏,九千岁以前没来过, 所以不知道规则。等会儿众人都要移步去寒泉庭那边, 击鼓传花,花传到谁手上, 谁就要作一首诗, 十个鼓点之间作不出来的人,就要罚酒三杯。”
九千岁有些好奇,“那怎么才算赢?”
“撑到最后只剩十人便算赢,再由国公夫人出题,十人各作一首,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投票, 票数多者便获胜,可得国公夫人一件好彩头。往年有酒量不佳者, 一轮就出局, 也有人千杯不倒者,靠着酒量闯进决赛。”
“不过今年规则改了,至少得作三首诗才能进决赛, 光靠酒量也不行。”沈郁说完, 又补了一句:“不过最后得胜者向来没什么意外,都是晏世子。”
凤千瑜点点头, 对林晏留了心,“那你呢?”
“我吗?”说起这事沈郁也有些尴尬,她还没有在诗会上讨到过彩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凤千瑜笑了笑, 耳边的头发垂落下来,喝了几口酒连眼神都带着一丝迷离,“沈大人认真起来,只怕也不比他们差多少。”
这话听进沈郁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她笑着跟九千岁碰了酒杯,两人倒是聊了起来。
等到作诗环节,众人都陆陆续续起身,跃跃欲试地去寒泉庭占位置,大家都知道越前面的位置露脸机会更多,他们大多数都是去抢占前排,巴不得第一个就点中自己,为了个位置也是挤破了脑袋。
往年沈郁都在后排,因为她挤不上去,等轮到她这里的时候,前面已经淘汰很多人了。
罗褚本来还想跟着凤千瑜多看会儿热闹,结果九千岁回头瞥了他一眼,眸色饱含深意,罗褚立马会意,“沈大人,我要去抢位置了,劳烦你带九千岁去观景台。”
他说完就跑了。
沈郁:“诶?”
她怎么不记得罗大人是爱出风头的人?
沈郁本来也不着急,想着九千岁没来过,也不认识路,便带着他过去。她都还没开口,只刚起身,对面的晏世子就走了过来,他摇着扇子风度翩翩道:“九千岁,你是第一次参加诗会,不熟悉路,就由我来带路吧。”
九千岁对谁都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甚至都没看林晏一眼,没接受,也没拒绝。
林晏带着凤千瑜来到观景台,安排在国公夫人的旁边,国公夫人还特意起身向九千岁行了礼,她虽有诰命在身,也是不及这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曹国公来了都得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