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掏出一袋银子给他,一路送到了仁清堂外头。
“有劳了。”
“都是小生应当的。”
白植被送出了仁清堂,转身往外厅走。没有料到出角门的时候居然正好碰见了出门买东西回来的含冬。
含冬怯生生喊了他一句白先生。
“你不是前儿刚出去过,这样冷的天怎么又出去?”
白植看着含冬冻得通红的脸蛋,担忧的很。
“前儿立春姐姐要我买的东西我没买着,所以我今儿又出去跑了一趟。”
含冬低声说道,说起这事她也是有些委屈。
紫藤花种子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如今是冬日,哪里又能简简单单的买到呢。当时那老板跟含冬说过几日再去拿,结果立春非不愿意,又催含冬出来买。
“买什么呀,今儿买到了吗?”
“紫藤花种子,买到了。”
含冬点点头,将怀中的种子拿出来给白植看了一眼。
白植抿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紫藤花虽然好看,但是种子可千万别误食了。”
“啊?是有毒吗?我竟不知道这事。”
含冬眨了眨眼,天真的问道。
“嗯,有毒。咱们吃都没什么,最怕是小孩子吃了,那危害可就大了。你在太太身边,有两个孩子,一定要记得。”
白植细心的说完,还帮含冬整理好了帽檐。
“嗯,你回去路上也要小心些。”
含冬咬唇应下,目送着白植离开,双颊微红。见白植走远了,她方才自己关上了角门,往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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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冬那死丫头,买个东西都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偷偷玩去了。”
立春叉腰站在廊下,话音未落,就听见含冬进门的声音。
“东西呢?”
“在这里。”
含冬刚把包袱拿出来,就被立春直接抢了过去。
“快去照顾大姑娘和二哥儿用膳。”
“好,立春姐姐,这个东西它有毒的,还是要……”
含冬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要把之前白植说的告诉立春,却没想到立春直接瞪了她一眼。
“种子而已我还能放进嘴里吃吗?快下去干活,别一天到晚想着偷懒。”
说完,立春便抱着包袱走了。
含冬默默叹了口气,立春是一等丫鬟,她也不能再僭越。左不过立春也只是去种着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朝里间看了一眼,见霜降正在给蒋月穿衣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含冬,你回来了。”
霜降刚帮蒋月系好了最后一枚扣子,看见含冬进来,连忙走上前给含冬倒了一杯热茶。
“大姑娘是刚睡完午觉吗?”
“风寒还没好全呢,所以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待会还要去陪二哥儿用膳,姑娘闹得不想去呢。”
“真是的,二弟一个小屁孩回来了,还要我去陪着用膳吗?”
蒋月听了此话,不满的接话。
“是是是,的确不需要你陪着用膳。但是你们好歹这么久没见了,一起跟太太吃个饭,也算是全了太太的心愿呀。”
霜降笑着走过去,伸手帮蒋月把发髻梳好。
“往常都是要去祖母那里的。”
蒋月撇嘴。
“老太太那里要照顾三哥儿和四姑娘,传话说是不用去了。”
蒋月听了这话,啪的一声将簪花丢到桌上。
“自从四妹妹去了仁清堂,祖母就不喜欢我了。都怨四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祖母非要带着她。”
小小的一个人,也知道吃醋了。
霜降和含冬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大姑娘为何会这么说话。
“真是的,如今祖母是全然不管我了。”
蒋月还在念叨着,随手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拢了拢。
“四姑娘还小,老太太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的。”
霜降叹了口气,可不能让大姑娘起这种不好的心思呀。她连忙开口劝道,哪里有姐姐平白无故说妹妹的。
“不过就是个庶女,有什么的。”
蒋月摇摇头,一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倒是不好看了。
“姑娘!”
霜降开口,有些为难的瞥了一眼含冬。含冬摆摆手,连忙自顾自的出去了,顺便将帘子关上,免得外头的人听见。
“不知道是谁跟姑娘说的这些话,奴婢只知道老爷说过,在咱们府上是断然不可以有什么嫡庶之论的。先前姑娘也从未端过自己嫡女的派头,为何如今成了这样?”
霜降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是幼年有娘老子的庇佑,也是读过些许书的。
往常蒋江鹤就常说,不准分嫡庶。老爷虽然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子,也是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的庶弟庶妹的。
老太太是续弦过来的,是后娘。但是老爷从来也都是尊重的,在蒋家,礼节重于天。若是大姑娘这些话被有心人听去了,难免是要大做文章的。
“霜降姐姐,怎么连你也向着四妹妹说话。”
蒋月素来跟霜降亲厚,听了这话,心中更觉得委屈。
本来就只是一个小丫头,不过五岁,如今只觉得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都被那个刚出生的小崽子抢去了。
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人,顿时眼泪便涌了上来,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霜降忙忙的哄了许久,又是给糖吃又是讲笑话的,却还是不见好。最后只能竖起三个指头来,跟蒋月保证。
“好姑娘,奴婢这一生都是向着你的。不管日后有什么事,姑娘都是奴婢最看重的人,别哭了。”
蒋月听了这个保证,方才停了眼泪,她泪眼朦胧的瞧着霜降,轻声道。
“那你跟我写张条子。”
“还要写条子?”
霜降愣了愣,不解的问道。
“自然了,外面的人借点银子都是要写条子的。如今你发了一个这么大的誓,自然也是要写的,否则日后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说完,蒋月从抽屉里翻出纸笔来,又亲手给霜降研磨。
霜降是会写字的,只是写的不太好看。写了一行字,蒋月便被逗得笑出声来。
“好丑的字,日后可还是要跟着我多多练习才行。”
“那正是了,我自然是比不上南国第一才女了。我说才女大人,咱们能出去用膳了吗?”
蒋月正儿八经的将那张纸收起来,用上好的红木匣子装好,搁到柜子里。又巴巴的拿了一把小金锁,把柜子给锁上。
“行,我们走吧。”
弄完这一切,方才派头十足的一晃脑,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了。
饭菜都置办在花厅,花厅原本是四面敞开的,夏季用来纳凉甚好。冬日里,柳氏也喜欢在这宽敞的花厅里头用膳,故而冬日便会让仆人们专门用锦帐支起来,细细的围住了。
“这月儿怎么还不来呀、”
柳氏低声问道,看见蒋泽的模样,便知道孩子这是饿了。
“泽儿,你若是饿了,可以先吃。咱们不必等你那个姐姐。”
柳氏一边说着,一边给蒋泽夹了一块他最喜欢吃的鱼。
蒋泽喉咙明显动了动,但是却十分正儿八经的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不吃,父亲说了,同席长者动筷后辈方才能动。如今娘亲还没有吃,姐姐也还没有吃,哪里有我吃的道理。”
蒋泽小小年纪,倒是一板一眼,学了不少规矩。
“你啊,你那个父亲好的没教给你,这些老学究的东西倒是一套一套的。”
柳氏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母亲,我不爱听这句话。”
蒋泽皱眉,低声反驳道。
“父亲还有先生传授的都是君子立世之道,并非是老学究。倘若家中礼仪不全,又如何修身,日后又如何入仕?”
蒋泽低声道,一字一顿。惹得柳氏笑出了声,她这个儿子的确是聪慧,但是有时候未免也是聪慧过了头。
不过两岁,便已经成了这样。怕是日后长大了,是要跟他那个刻板爹爹学的一模一样了。
“母亲笑什么?”
见柳氏笑话,蒋泽有些慌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母亲是在笑话你,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这次去长安是请你回来授课的呢。”
蒋月笑着掀开帘子,风一般的窜到了柳氏身边。趴在柳氏怀里,母女两个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