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叶寒枝也微微有些愣住,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泛起几丝酸涩来,毕竟她和卫璃自幼一起长大,对他是个怎样的人知根知底,别的不说,至少抛冯招那个畜生几条街,怎么都不会让梨霜姐遇到这种创伤:“那这样说,还真是几分阴差阳错的可惜。”
卫璃长长久久地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沉了脸色,收起自己之前吊儿郎当插科打诨的模样,非常严肃地道;“表妹,你真的对陛下从未动过心吗?”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叶寒枝脸色一冷,心底却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我只是在遇到了梨霜才知道,错过是多么的可惜,我不想看见你们也错过。”卫璃轻声说:“有些事情陛下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其实应该知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脱了人群,无意中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宫道上,赤色的宫墙绵延不断,天空浅蓝,澄澈得缥缈。云卷云舒,偶有飞鸟掠过,投下灰色的剪影,扰了一院闲静。
“你知道陛下登基的时候很仓促,因为当时夺嫡的时机根本就不好,他的羽翼也未丰满,本来可以在暗处继续蛰伏,可是为了你,冒着满盘皆输的危险,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卫璃轻声说。
“为了我——”叶寒枝一脸震惊:“这又干我何事?”
“当时你已经在军队里坐上了右将军的位子,那你是否知道左将军是四皇子的人?就在你和西戎大战的前夕,左将军准备泄露你们的计划,与西戎那边的人里应外合,卖了你们这一脉,好去邀军功。”卫璃继续说道:“陛下为了保住你,仓促对那几位动手,万幸是成功了。”
“若是失败,等待他的便是尸骨无存、万丈深渊。”
叶寒枝一时之间失了语言,喃喃道:“他从没说过。”
“他不会说的,他也不让我说。因为你说过,他的爱只让你感觉到沉重负担。”卫璃看着飞鸟逐渐消失不见:“上次叶意卿也是,一道参你罪证的奏折被陛下撕毁,连夜将他召见,又是警告又是折磨了他半宿,这才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造次。”
难怪叶意卿今日看到她露出那样害怕的神情,原来是被江尘折磨怕了。
“所以,我只是希望你偶尔也回头一下,他一直都在身后等你。”
*
江尘见到叶寒枝的到来,顿时笑弯了眼睛,邀功般地拍了拍手掌,一个暗卫连忙从笼子里拖出一个不成人形的男人过来,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被酷刑折磨过的伤痕。
男人看见叶寒枝,只能惊恐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咙间有一道刀痕,看上去是声带已经被割断了。
“枝枝,你想怎么解决他?”江尘偏头询问。
但叶寒枝在战场上解决人一向也是割了脖子便了事,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法子,便说:“你决定吧。”
江尘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怕你觉得我太过于恶毒。”
“他这种人,能忘恩负义地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作出那种事,自然是受点越恶毒的法子越好。”叶寒枝义愤填膺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江尘吩咐道:“既然如此,便给他上万虫蛊吧。”
第24章 水患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江尘的脸皮与……
看着冯招被暗卫拖下去身影消失不见.叶寒枝不禁问道:“万虫蛊?”
“唔, 虽然这万虫蛊的名字是夸张了一点,但那里面的毒虫上百种也是有的,各种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是我麾下暗卫制毒的素材之所。”江尘脸带笑意地继续说道:“枝枝想去看看他被万虫活活吞噬、身中各种酸疼致幻的剧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吗?”
叶寒枝摇了摇头:“算了, 脏了我的眼睛。”
江尘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枝枝说的是。”
月落星沉,眼见这个时候也不早了, 既然大仇得报, 叶寒枝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只是她看着那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无奈地抚住额头:“陛下, 你明日还要上朝,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我也累了, 你就别闹腾我了, 行吗?”
江尘少见地乖乖点了头,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叶寒枝,打量着她的神色:“枝枝, 你姐姐的事情孤都听说了。”
“嗯, 然后呢?”叶寒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江尘斟酌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会不会因为你姐姐的事情又多想……”
“多想什么?”叶寒枝一脸疑虑。
“就是觉得男人都不专情, 男人都忘恩负义, 男人都爱打妻子……”江尘顿了顿, 他知道叶寒枝本就因为她母亲和小姨的事情非常抵触男欢女爱了,连忙把自己摘出来:“可是孤和冯招这种混蛋是不同的,他们这些人的缺点,孤是一点都没沾的。”
“唔。”叶寒枝没想到江尘心思这么细腻敏锐, 知道她看事情总爱以这些角度发散,但叶寒枝蹙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前面说的都对,就是后面这一条我没怕过。”
“哪个男人能打得过我叶寒枝?”她挑了挑眉,调笑着说道:“但他的功力若是真的能胜过我,倒也是种本事。说不定我还真就心动了,瞧上这男人了。”
“不不不,枝枝你不要喜欢这种男人。”没有武功的江尘立马急了:“你打不过他,这种男人你怎么掌控?”
江尘绞尽脑汁地开始劝说叶寒枝起来:“还是孤这种不会武功的好。这样你想怎么把孤搓圆揉扁,孤都只能任由你做主,想玩弄孤的身子时候孤也不能反抗你,还有还有,孤不听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把孤吊起来抽……”他说着说着,耳朵变得通红起来,声音也越发小起来,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头颅,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来偷瞄她。
叶寒枝;“?”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江尘的脸皮与操守。
*
大夏一百五十八年,新帝江尘登基,史称明景帝。
同年,四方水祸,江陵尤为其患,浩浩滔天,荡荡怀山,下民昏垫。
“一群白吃俸禄的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金銮殿上,群臣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江尘冷冽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殿上空,不怒自威:“江陵的水患已经将近两月,孤这里人也拨了,粮也拨了,偏偏水患还是没有成效,证明这些措施根本无用。”
江尘身着玄色冕服,纁色蔽膝端坐于上方,十二束垂珠的冕冠,每一束都串满了一十二颗琉璃珠,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把户部主要负责此事的人抓出来,砍了。”
这样的他跟平日里有着天壤之别,现在的他是无情无欲的帝王,执掌生杀、大权尽握。
叶寒枝敛眸,掩住自己眼底流动的情绪。
一个中年男子被铁甲兵士从人群里抓出来,不住地求哭喊饶着,甚至满脸都是涕泪,周遭人不忍心再看,都偏过头去。
下朝后,人流涌动,叶寒枝和卫璃自发地并肩走在一起,卫璃拂了拂官服上的褶皱,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看起来水患是真的愈发严重了,我今晨看见路边挨挨挤挤有不少的流民,连都城都是如此,不知江陵一带现在是何境况。”
“肯定比这里更可怕,”叶寒枝接话道:“流民失所,无粮无衣,定是惨象连连。”她忽然叹了口气:“今年还真是多灾多难,刚结束和西戎的战争,虽是重创了他们,但我们也需要调养生息,谁知道紧接着又遇到天灾不断。”
卫璃点了点头,随即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凑到叶寒枝的耳边说:“陛下现下准备去江陵一带微服私访,你会去吧?他定是念着你去的。”
叶寒枝连连摆手:“我一个行军打仗的粗人,又不懂治水这些,去什么去。”
“除了都城和大漠你又没走过什么地方,这次和我们去游历一番,多增长点见识,于你也只有裨益。”
然而叶寒枝满口回绝:“不去。你既然要去,我便更是要在府里好好守着外祖母,哪里也不去。”卫璃只好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这个说客是失败了。
“对了,表妹,穆姑娘她……”卫璃踌躇着问道;“她,还好吧?她该不会为了那个畜生的死伤心吧?”
叶寒枝斜睨了卫璃一眼:“好不好,你自己去见见便知,别站在这里光动嘴皮子,娘们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