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没来由的发火:“松开,你想再被人偷拍?”
安禾侧了侧头:“被偷拍是我做为演员的荣幸。”
彭城说:“可我不是演员。”
安禾说:“我就是你的荣幸。”
“你一直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不是。”安禾说:“我要脸不要命,当然,只有在特殊……”
突然,一阵猛烈的颠簸,原本安静的机舱内突然聒噪,乘务长的声音很快自广播传达。
“女士们先生们,受到航路不稳定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在此期间,洗手间将暂时关闭,客舱服务也会暂停,谢谢您的合作。Ladies and gentleman,As we are experecing some air turbulence,for your safety,please ram ain seated and fasten your seat belt,during ……”
彭城甩开安禾,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安全带,闭着眼睛不说话。
“喂,你怕死吗?”安禾问。
彭城没想着要搭话。
安禾自顾自的回答:“我一点都不怕。”
我在追求死亡。
颠簸延续了将近一分钟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机舱内哗然声一片。
“美女,这颠簸什么时候停?是不是要出事了?”
“好歹跟我们交个底啊!”
“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是啊,究竟怎么回事?”
“……”
乘务长甜甜的声音再度响起:“请各位不要着急,我们的飞机只是遭遇不稳定气流导致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Ladies and gentleman……”
片刻之后,飞机恢复了稳定。
安禾用手肘戳了戳彭城,问:“你睡着了吗?”
没吭声。
安禾继续:“喂,彭城!”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依旧带着眼罩,未看安禾一眼。
“想问你,如果现在就让你死,还有遗憾吗?”
“没有。”
安禾略感意外,说:“本来我也没有的,但现在好像有了。”
彭城:“你现在死不了了。”
安禾思考了半晌,说:“那也未必。”
这话刚一出,突然一个旋转,飞机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搅拌机,强大的惯性力拽着安全带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给勒断。
真TM乌鸦嘴!
彭城一把摘下眼罩,机舱内太吵他什么都听不清。紧接着,飞机猛然下沉像是翻了两个身,行李架上的物品劈里啪啦散了下来,乘务长的声音混杂着旅客的争吵呐喊,一个劲的往彭城的耳朵里钻。
四周全是慌乱,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哀痛的,恐惧的,大喊救命的,甚至于有要解下安全带逃跑的……在那种情境下,这些都可以当作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
唯有安禾。
她在笑。
她看着彭城,嘴角上扬。
比以往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真挚,都要坦诚。
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如同一个外来者,身无分毫武器,却在对着它叫嚣。
彭城不由得咒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安禾笑说:“我就是个疯子。”
疯子曾经经历过死亡,不止一次。
第一次,她吞了一瓶安眠药,非常痛苦。死的时候很痛苦,洗胃的时候更痛苦。
第二次,她站在了二十二楼楼顶,说实话,站上去的时候脚底都是打颤的。
没有哪种死真的叫解脱,在解脱之前,要先走一段炼狱。
可如今,她身边陪着的是彭城,那段路,看上去似乎诱人了不少。
“弯腰,低头,紧迫用力--------……”
空姐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整个机舱。
彭城在弯腰低头的间隙余光瞥到了一旁的安禾,她仰着头,看着窗外,莫名悠闲。
她像是突然卸下了重担,在接受自己的死亡,她对于死亡追之若趋。
彭城吼:“弯腰,低头!”
安禾笑着说了一句话,机舱内太吵他没听清。
“弯腰!”
安禾不动。
“安禾!”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你疯了!”
安禾笑了。
彭城抬手一把拽着她的脖子,强迫着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安禾在低头的瞬间脑袋往彭城这边靠了靠,她说了一句话,是靠着彭城耳畔说的。
这次彭城听清了。
她说:“为了你,我愿意与这个世界和解。”
第6章 Chapter 6
这个世界当然没那么糟糕,安全着陆,刺眼的光线给那些人活着的最直观的感受。
安禾在一片的欢呼声中搜寻彭城的身影,他与那些人不一样,没有停下脚步加入对生命的热爱阵营,他只是浅淡的抬头望了一眼蓝天白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安禾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小跑着跑出机场,随手打了辆车。
司机师傅问:“小姐,去哪里?”
安禾将一顶大大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压低了声音道:“跟着前面那个人。”
或许明天,或许就是下一秒钟,她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排在这个世界之前的,还有一个人。
就像一根无形的绳子隐没于寸缕,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衣襟。
她突然想,哪怕说句抱歉也好啊。
彭城直接去了自己一早就定好的酒店,与医生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晨九点,在这期间他还有一部分的空闲时间,但他并不打算出去走走。
他的背包里放着一本书,是叶敏敏的《救赎》。
他打算读一遍这个拥有不同结局的《救赎》,脑海里却总是被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占据。
暗淡苍白的眸色,那副总是伪装到位的表演,在面对死亡时刻的笑容,还有她最后的那句话。
她说:为了你,我愿意跟这个世界和解。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脱胎换骨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这些年,过的不好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突然,酒店门铃“叮铃”一声,前台OR保洁,彭城想都没想打开了门,门外的人抱胸斜靠在一侧的墙壁。她简单扎了个马尾,穿了一件修身的黄色毛衣,身材凹凸有致,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彭城一愣,问:“有事?”
“嗯。”
音调说不上来的沙哑。
随着一个“嗯”尾调落下,彭城只感觉眼前一黑,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冰冷的墙壁垫了背,身体某一处隐隐约约传来无可忽视的刺痛感。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有点反应,那个女人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他靠在墙壁上,安禾紧紧贴着他,如同一个吸血鬼,在啃食血肉。
一切来得太快了,快的彭城来不及做丝毫的反应。他低头想要推开安禾,却发现她闭着眼咬的很认真,从一开始的啃到最后几乎成了吻。
安禾的睫毛很长,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彭城全身血液在那一刻几乎倒流。他两只手抓着安禾的肩膀,很用力,却分不清究竟是推开她还是拽回她。
安禾轻轻吻了一下喉结,压着嗓子问:“你知道在频死的最后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彭城神情冷漠,别过眼说:“我不想知道。”
安禾也不计较,自顾自地说:“我在想,还没咬到想咬的东西,好不甘心。”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想活下来。
仅仅一刻。
彭城拽起安禾一只手臂,拎着扔出了门,“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转身进了浴室。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叩叩叩”的声音再度响起。
安禾站在门外,酒店走道的灯光并不明亮,昏昏暗暗的,里面的人没有动静。
“叩叩叩……”安禾继续敲,她就穿了一件薄薄满身窟窿眼的外套毛衣,冷的磕牙。
“叩叩叩,彭……”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拉开了。
安禾抬头看着眼前人,一套居家服穿的并不规整,像是着急套上去的,他的头发是湿的,身上带着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他刚洗完澡。
安禾开门见山,“可以在你这借宿一晚吗?我没有……”
“嘭!”的一下,门关了。
他拒绝。
“喂,彭城!”
“……”
“开门!”
“我就借住一晚!”
“我真的……”
“我……”
“吱-----”的一声,彭城又拉开了门,双眼盯着她。
她身上套的与其说是毛衣,还不如说是一件装饰品,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一半以上都是窟窿眼,隐约能看到在毛衣下面的黑色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