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94)

不知道是觉得被子里太闷还是怎么的,舒桐把被子一踢,一只腿压在上面,手脚并用,被子转眼间就被她夹在中间。做完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舒桐侧过身,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接着呼呼大睡。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她身上的衣服也爬到了腰部以上的位置,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软腰。

舒桐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她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所以平时穿得衣服都是宽松型的,根本看不出来她的身材如何。

不过,江褚却是知道的。

再回看江褚,从她开始动的时候就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某人。直到他确认舒桐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

从某方面来说,江褚算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饶是他再坐怀不乱,也经不住被舒桐这么不经意的撩拨。

借着微弱的灯光,江褚极力压抑着体内的某种冲动,轻手轻脚地上前将被子替她掖好,然后在舒桐额上落下一个温柔且克制的吻。

出去的时候,江褚将手上的佛珠取了下来,带在了舒桐的右手上。

第二天早上,舒桐洗漱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手上多了一串珠。

她之前见江褚戴过,回想昨晚睡前的种种,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这串珠子什么时候到自己手上的。

早餐是江褚一大早下楼去买的豆浆和油条。

饭桌上,舒桐打量了几眼坐在她对面的江褚,见他跟平常无异,也不想拐着弯说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昨晚进我房间了?”

江褚抬起头与她对视,纠正道:“那是我的房间。”

舒桐才懒得跟他抠字眼,“什么你的我的,你就说进没进。”

“进了。”

江褚面上淡然,可心里却紧张得要命,生怕舒桐说翻脸就翻脸。毕竟他昨晚,确实是没经过舒桐的同意就趁她睡觉的时候进去了。

“所以这也是你昨晚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带上的咯。”舒桐手一抬,露出藏在袖子下面的佛珠。

江褚面不改色,“嗯,是我。”他边说边把温热的豆浆放到舒桐面前,“不烫了,喝吧。”

舒桐顺手端起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调侃江褚:“别人都是送自己女朋友项链,耳环、发饰什么的,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一串佛珠了?”

“因为我与众不同。”江褚说完起身离开,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绒盒子,咚的一声往舒桐面前一放,“给你,你要的项链。”

舒桐看了一眼,没接,饶有趣味地说:“你这样让我不禁怀疑你是不是提前就算计好了的。”

“不是算计,这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江褚不紧不慢地坐下,凝视着舒桐,突然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醒了之后会装失忆呢?”

舒桐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讪讪一笑,“哪能呢,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江褚对此话不予评价,微微侧头看着她道:“其实,即使你装失忆也没关系。”

舒桐:“啊?”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用意味深长地语气说道:“因为我会用另一种方法让你记起来。”

“什么方法?”

“你不用知道。”末了,江褚又说:“或者,你如果想试试,我也可以满足你。”

舒桐咬一口包子在嘴里,“我不想。”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两人继续吃着早餐,心思却各异。

中午,江褚被宋子续叫出去了,就剩舒桐一个人哪儿也不想去,摊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变换莫测,有好有坏,却都与一个人有关。

梦里,舒桐又回到了当初摸爬滚打的时候,见惯了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场面,平日里大多接触到的也是那些冷血无情的穷途匪寇,如此一来,舒桐在一天天变得强大的同时,也逐渐变得暴躁和冷酷起来。

不过,在江褚面前是例外,他总有办法让舒桐一秒破功。

十八岁以前,舒桐还是一个见到街边流浪汉,偶尔还会施舍一点的社会底层人,可到了二十三岁以后,她变成了一个坏事做尽的通缉犯。

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让舒桐无暇分心于旁事,各种猜忌与算计让她不复当初,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呢。因为一旦她棋差一招,就会着了别人的道,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那些年,能在她身边久驻的,且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江褚了。

房子并不隔音,舒桐被隔壁的撞门声和争吵声惊醒,神情惘然。

好不容易等外面安静下来之后,她还在盯着左手上的佛珠兀自发呆。

回想前世种种,她不经想到:世人都说佛普度众生。可像她这种连血液都带着肮脏的人,配得到佛祖的度化吗?

江褚是正午时分回来的。

想着舒桐还在家里,他便在回去的路上顺道儿打包了盒饭,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舒桐爱吃的菜。可当他满心欢喜地打开门,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沙发上,阳台上本该挂着的舒桐的衣服也不见了。饭桌上,昨晚他给舒桐的锦绒盒子还放在原处,唯一的不同便是,上面多了一串佛珠。

舒桐的离开毫无征兆。

江褚把手中的盒饭和菜随意扔在门口,走到沙发上坐下,满室的寂寥让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了一角。

碰运气

从南城到云南边境需要两天三晚的车程,然后中途转车还要两三个小时。一路上兜兜转转,舒桐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在火车上她基本就没睡过,特别困的时候也最多就是假寐一会儿。

火车上鱼龙混杂,她不敢真的睡着。

其实,舒桐这次主动请缨并非如她说的那般信心满满,她也是抱着几分赌博的成分来的。她知道蒋赫在云南,而她赌的,就是蒋赫。

——赌他会不会将她留下来。

来接舒桐的是付东流提前安排好的人,一个的哥,又高又瘦,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就这么迎面站着,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的气息,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臂膀上强有力的肱二头肌。

……咳咳,跑远了。

“你就是舒桐吧?我叫昆沙,来接你的。”

说话间,那个叫昆沙的男人作势去帮她提包,舒桐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笑了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昆沙饶了饶头,想着她可能是不习惯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便作罢了。

“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舒桐点头,提步跟在他后面。

十多分钟后,舒桐从昆沙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这分明是一个集市。

“你……”

舒桐想着该怎么称呼昆沙,只听见他说:“我们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名字吧。”

意外于他的察言观色,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太难交流。

舒桐清了清嗓子,问:“我们住哪儿?”

“住那儿。”昆沙指着不远处的旅馆说道:“不过不是我,是你。”

“啊?”

“我有自己住的地方。”

“哦。”

舒桐还以为会跟他住一起。

她不是第一次来云南,但却是第一次来她脚踏足的这个地方。

在她走马观花地观察着周围的时候,昆沙也在跟她讲这边的风土人情,以防她以后因为不知道情况而冲撞了当地的村民。

——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想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舒桐一点蒋赫的消息都没有,眼看着付东流给她定的旅馆入住期限就要到了,她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昆沙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愁钱的事。

“你怎么来了?”

昆沙看着她犹豫了一会,然后吞吞吐吐道:“这里不是要到期了嘛,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上我那边去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问一个女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舒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然后问道:“让你打听的事由着落了吗?”

“哦,有了。”提到正事,昆沙暂时将其他事抛到一边,“我打听到他们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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