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宋子续几眼，在看着江褚，良久才开口：“完了？”
江褚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回道：“嗯，完了。是他没搞清楚情况。”
舒桐的脾气说来就来，冷笑一声：“呵，逗我呢？”
浪费她将近半个小时，结果一句搞错了就将她打发了？
“就是，逗我们呢？”李昊在旁边附和。
唐霄瀚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他的话就已经说完了。
舒桐现在心情正烦躁着呢，他一插嘴，下一秒就被吼了。
“你给我闭嘴！”她冷着脸的样子吧李昊吓了一跳，“就你有嘴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吧吧吧吧，没完了是吧。”
“我错了……”李昊缩在唐霄瀚身后，只这一句后便再不敢吱声。
不远处，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想来找舒桐算账的几个人，现在也更李昊差不多，被宋子续骂得低着头不敢吭声。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宋子续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抽死他们。冲一人头上抬手就是一巴掌，“早先你要是说清楚了，还有刚才这事儿吗？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而且还是在舒桐面前。
那可是他的死对头！
一人小声辩解：“那我本来想说的……”你也没给机会啊。
宋子续抬手就是一计暴栗，“你还狡辩！”
那人捂着头缩起脖子，“对不起哥，我不敢了。”
宋子续比划比划拳头，然后说：“哼，再有下次，看我不揍你。”
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跟着他的人没一个敢惹他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宋子续家里有钱有背景，还因为他真正凶起来时是真的谁都不认。
一场闹剧就这样消下去。
作为当事人的舒桐早就走了，江褚紧随其后离开，之后，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在大街上晃荡良久，心中郁气渐渐散去，舒桐依旧不想回家。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距离一中不远的一家小卖部外面，她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块钱，然后进去买了一盒口香糖。
小卖部外面有一张专门给顾客准备的小桌子，舒桐从里面出来后就坐在那里，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着口香糖嚼着嚼着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舒桐感觉有人在旁边坐下，但她实在是有些困，就懒得睁眼，任由自己睡过去。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舒桐是被热醒的。
做起来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比干了重活儿还累，特别是脖子，又酸又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着舒桐的动作，她背上的外套落在地上，不过她没有立即弯腰去捡，而是盯着面前用手撑着脑袋不知睡没睡着的江褚看。
在灯光的隐匿下，舒桐只能看出他的轮廓，看不真切脸。但她依旧能在脑海中描绘出江褚的面容。略有凹陷的眼窝，介于欧洲人和亚洲人之间的微挺的鼻梁，立体感极强的侧脸……这些都深深印在舒桐脑子里。
都说隔代遗传的基因很强大，这点在江褚身上有着充分的体现。江褚的外公是中俄混血，而他长得跟他外公年轻的时候十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约莫过了一分钟，舒桐才慢慢记起来自己要睡着的时候是有一个人在她旁边。原以为是路人，却不曾想那人会是江褚。
舒桐捡起地上的外套。拿起的瞬间，舒桐是又想气又想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刚会被热醒了。
天气转暖，最近连着好几日是大太阳，舒桐现在出门都只穿一件长袖T恤，即使是晚上也不会觉得冷，而江褚给她盖的，却是一件夹棉的大衣，不热才怪哩。
小卖部里响起中央台社会与法频道道德观察开始的声音，才知道现在已经八点了。
她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
旁边，一辆拖车经过，喇叭的声音响彻云霄，江褚就是在这时醒来的。
舒桐在江褚睁眼之前，把头偏向一边，然后再故作随意地转头，不冷不热道：“你醒了。”
江褚揉揉肩膀，接过她递来的衣服搭在手上，然后习惯性地看向舒桐，一双眼眸清明得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人。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
舒桐想了想，“额，我也刚醒不久。”
江褚又问：“饿了吗？”
舒桐刚想说不饿，然而就在她说话之前，一道极不和谐的咕咕声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空气一度凝滞。然后，她冲江褚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褚笑了两声，边起身边道：“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舒桐也站起来，在原地踏两下，活动活动坐久了有些僵硬的双腿。
江褚在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便站定等她。
“去吃什么？”舒桐追上他问。
江褚不答反问：“你想吃什么？”
舒桐回答：“除了跟刀叉有关的，其余都可以。”
不论何时何地，她都吃不惯西餐，对那玩意儿也不感冒。
江褚笑了笑，说好。
舒桐不爱吃甜，喜欢吃川菜，尤其偏爱酸辣，吃火锅和麻辣烫的时候，她喜欢往自己碗里放许多辣椒和醋……他都记得。
江褚带她去的，是一家不起眼的川菜馆，就在一中附近。馆子虽小，打扫得却十分干净，一眼就能看完。
这也难怪江褚不会嫌弃这里了，舒桐想。
江褚不仅挑嘴，还很挑环境，所以能让他回头，这家川菜馆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舒桐跟在江褚后面进去，他们随便找了一桌靠墙的方桌坐下，抬头就能看见墙上贴的一张大大的菜单，看起来时间有些久了，上面的字有些褪色。
老板走过来的时候，舒桐正仰着头研究墙上的菜单，想等下该吃什么好。
“来吃饭啦？”老板看着坐他对面的舒桐，笑问：“这是，你女朋友？”
江褚看了舒桐一眼，眸中带笑。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老板只认为他是不好意思，说说也就算了，转而问他们想吃什么。
江褚把决定权交给舒桐，舒桐也不推迟，照着菜单点了三个菜，红烧肉、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丝，没有要菜汤。
等老板写完菜名，她又问有没有米汤，老板说有，舒桐让他一人帮他们盛一碗上来。
等老板人走后，舒桐问江褚：“看你跟老板很熟的样子，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江褚摇头，“没有，偶尔来。”
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她刚才都听见了。
舒桐撇了撇嘴，不太相信，“对了，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否认？”
江褚故作不明白：“否认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的事。”舒桐提醒他。
“哦，那个啊……”江褚了然，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吧。”
“为什么？”舒桐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他说：“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这是她第二次问他了。
这次，江褚没有逃避，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对啊。”
舒桐脑子轰响，表情怔愣，好一会儿无法思考，思想空白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舒桐真的相信他的话了。要是换了旁人，她只会觉得那人是在开玩笑，但是唯独在面对江褚的时候，她做不到一笑而过，因为江褚说话时是看着她的眼睛的，神情很认真。
江褚本想逗逗舒桐的，却不想她的反应会如此。他微微敛眸，用低沉的声音说：“怎么，我喜欢你，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舒桐没有听清他说的，只见他嘴在动。
过了良久，舒桐才回神，整理好思绪，“你刚刚说什么？”
江褚故意转移话题，面色如常道：“没什么。”
舒桐抿了抿唇，一时找不到话，就说了一句：“哦……”
剩下的便是相对无言。好在没过多久，饭菜陆续端上来。
吃饭期间，两人再没有说过话。只有中途有一次，江褚把面前的酸菜土豆丝挪到舒桐面前，舒桐抬头时，他已经低着头继续扒饭了。
饭桌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好不容易吃完饭，舒桐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重新站在路边，他们看着来往车流过了许久，舒桐吐了口气，说：“走了。”
江褚默了半晌，舒桐也没说离开，直到江褚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极小的单音节字。舒桐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酸涩，展唇一笑，然后施施然走进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