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闻声从臂弯里抬起头，朝前方看去，车灯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来。
“来找你啊。”
江褚快步走近，手里还提着从老宅打包的饭菜，看着舒桐脚边的行李箱时，眉头微蹙。
站起来的时候，舒桐因为太急了，眼前有一瞬的发黑，身形踉跄了一下，好在被江褚扶住了。
他问：“能站稳吗？”
舒桐额头抵在他身上，“可能要缓缓。”
江褚保持着扶人的动作，“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舒桐说：“下午，手机没电了。”
昨天她太累了，她回去之后直接睡到了今天上午十一点才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又去了一趟医院，在医院呆了三个小时，之后就来了江褚这儿。
江褚住的地方是她之前找人查的。
知道他在上班，就没有敲门，而是在门口等着，等她想起来可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知道他总会回家，只是不知道是何时，索性舒桐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站够了就蹲着，蹲累了就坐会儿，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许久。
中途，她迷迷糊糊还睡了一会儿。
江褚心里顿时就明了了，难怪他给她发消息，一点回应都没有。
等舒桐缓过来之后，江褚才掏出钥匙开门，“先进来再说。”
进门的时候，江褚顺带帮舒桐把行李箱也拖进去了。
舒桐跟在他后边，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怎么都不问我？”
江褚把钥匙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又从鞋柜里提出一双拖鞋给舒桐换，起身时，他说：“问什么？问你为什么知道我住的地方？还是问你为什么拖着个行李箱蹲在我家门口？”
舒桐怔了怔。
江褚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她没有从他面上看到一点见着自己的喜悦，也很难判断出他现在到底是何种心情。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江褚说，“先换鞋吧。”
很善解人意，却不是舒桐预想的那般，她情绪有些失落。
看着江褚往厨房走的背影，她呆站了一会儿，在纠结刚才他说的问题。
厨房里，江褚一样一样地将冰箱里的东西摆放整齐，之后又将前些天买的葡萄拿出来洗净，放进果盘里。
舒桐坐在客厅里默默打量着屋里的布置与格局，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江褚的风格一点都没变，屋里该有的家具都有，但看起来都很新、很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是被人住了许久的样子。
“啪……”
舒桐看着自己面前多出来的一盘葡萄，还不等她开口说谢谢，江褚的声音就在头上响起，“想吃什么？”
舒桐下意识想说自己不饿，却不想肚子倒跟她唱起了反调，‘咕噜’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舒桐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我都可以。”
江褚忍着快要爬上脸的笑意，佯装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你等着，我去给你下碗面。”
舒桐点头说好。
烧热水的时候，江褚忽的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一个鸡蛋，便拿出平底锅打算烙个煎蛋。
不多时，外面突然传来舒桐的声音。
“阿褚，你手机的充电器在哪？借我一下。”
在热锅的江褚手一顿，不由得握紧了几分，“电视柜下边。”
一碗面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做好了，舒桐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食欲大起。
江褚会做饭，而且手艺一点不比那些饭店里的大厨差，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有机会吃到江褚做的东西，虽然只是面条。
这般想着，舒桐的鼻头一酸，掩饰性地狠狠地唆了一口面条。
这真的太不正常，太不像她了……
对面，江褚从手机里抬起头，“怎么了？”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舒桐更不对劲儿了，埋着头瓮声说了句没事，心里却在暗诽：舒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很快，一碗面下肚，舒桐复看向对面低头看手机的江褚，欲言又止。
江褚似乎也察觉到她有话说一般，放下手机与她对视，“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须臾后，舒桐说：“我没有地方去了，所以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江褚有些意外，“为什么？”
据他所知，姜蕙兰在一中附近应该是有一套房子的，之前得知舒桐没有回去跟她一起住，就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如今舒桐主动找上自己说想让自己收留她一段时间，更加验证了江褚的某些设想。
舒桐有些犹豫，“我现在在做一些事情，不想拖累我妈，所以我只有来找你了。”
昨晚她会酒店后，发现自己的房间里进过人。酒店打扫卫生一般是在早上，所以断不可能是打扫的阿姨，但除此之外，舒桐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舒桐当即检查了一下床头柜，将抽屉拉出来，确保底部的文件袋还在后担着的心才落地。
她深知酒店不再安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找江褚。
江褚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叫不想拖累‘我妈’？
“那怎么不去找付东流？”
问完，江褚才想起来，付东流自己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舒桐，“有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舒桐，你来告诉我，在你眼里，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你是除开我妈之外，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舒桐一脸认真地说，“我知道你讨厌我有事情瞒你，我跟你保证，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一定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好不好？”
舒桐说了一串，但江褚听进耳里的，就只有前半句。
看吧，在舒桐心里，他江褚始终只能排在第二位，他悲哀地想着，半晌后才道：“我之前说过，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看得见的地方，现在，这句话依然有效。这里，只要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说完，江褚起身离开，凳子在地板上擦出一串刺耳的长音。
舒桐知晓他这是答应了，可她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绷直的身体瞬间就松了，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颓丧。
她现在跟江褚完全就是反着的。以前是江褚围着她转，而现在则换成了自己围着江褚转，而且，貌似他还有点……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不过，舒桐也没想过怨他，这全然是她自己作的结果。
他们之间还存在许多的问题。从再次相遇到现在，他们谁都没有说过复合，在江褚的朋友面前，她虽然经常说他们是情侣关系，但舒桐知道，玩笑终究是玩笑，而江褚从不开口纠正可能只是懒于解释罢了。
两人表面上相处模式与以前无异，但从某些细枝末节中也能看出他们之间存在的间隙与隔阂，四年前的那件事始终梗在两人中间，这是怎么也抹不掉的事实。
不多会儿，江褚抱着一床被子从卧室出来，经过舒桐身后时说，“客房还没有收拾，今晚你先睡我房间里，我睡客厅。碗就放在洗碗盆里，明天再洗，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舒桐转过头，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都化为了一个字，“哦。”
——
翌日一早，江褚还要上班，临走时，他敲了敲房门，见里面没什么反应，便留下一张纸条，告知舒桐电饭煲里有粥。
八点，舒桐悠然转醒，睁眼看到的全是陌生，她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简单洗漱过后，在屋里巡视一圈都没有见到江褚，只有他留下的纸条。
舒桐去厨房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坐到沙发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喝粥。
打开手机后，界面上一连跳出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十多条短信。
昨晚她用江褚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后就一直放在了客厅，睡觉都没想得起来。
舒桐没有手机瘾，手机对她来说就仅仅是个通讯工具而已，可有可无。
把所有短信都翻看一遍之后，舒桐的手停留在与江褚的聊天界面，思忖良久，舒桐拿起手机给还剩下小半碗的稀粥拍了张照，然后不再多做犹豫地给江褚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