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众人,“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几天,如果病人能在24小时内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要付东流在两天内醒来就没事,但若是迟迟不醒,他仍旧处于危险之中。
末了,医生又补充一句,“由于病人的头部受到了撞击,可能会出现脑震荡引起的未测反应,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完医生的话,众人的紧张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又开始担心付东流能不能扛过这关了。
舒桐说:“谢谢医生。”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医生走后,舒桐在江褚的陪同下一起去缴了手术费,然后又把一系列需要用到钱的地方都提前预交了。等所有事情办完,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
重症监护室有专门的医护人员轮流看守,所以并不需要人陪护,所以等打发了周超他们过后,舒桐也打算回酒店了。
江褚提出送她回去,她同意了。
然而,等他们站在路边,却没有看见江褚的车的时候,舒桐顿觉自己草率了。
“你确定你的车是停在这里的?”舒桐再三向江褚确认道。
“嗯嗯。”
江褚点头,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刚才由于手机开了静音而没有接到的一个电话,“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回拨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
不到两分钟的电话,江褚只说了一句话,剩下的一分半钟的时间,舒桐就只听见他嗯啊了。
等他挂断电话,舒桐问他,“怎么了?”
江褚转头看向她,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咳了两声,说:“车被交管局的拖走了。”
舒桐:“……”
江褚露出一副言难尽的表情,接着说:“他们说,让我明天去交钱领车。”
舒桐抿唇笑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找人来接我们吧。”江褚说。
舒桐本想说不用,其实她可以打车回去的,可自从他们站在马路边上,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都没见着一辆出租车从她面前经过,于是她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
秋天的第一场雨来得没有一点征兆,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肩膀上只有一小点,可不多会儿就下大了。
舒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公交站台,建议道:“我们去哪儿躲躲吧,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车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舒桐在心里加了一句。
江褚没异议。
雨是斜着飘的,所以即使他们站在最里面,也躲不开飘到站台上的雨。
他们挨的很近,近道一辆车从身侧经过时,舒桐能闻到江褚身上的香水味道。雨打在顶棚上的声音和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恰好掩盖住了舒桐的心跳声。
借着昏黄的路灯,舒桐站在江褚的阴影里,抬起头正好能看到他的侧颜,无可挑剔。
有一瞬间,舒桐忍不住想:这个人现在还是自己的,真好。
垂眸之际,江褚的目光再次落在舒桐的脚上,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在医院里晃眼瞧见的,她左脚脚踝处的一串像是纹身的印记,由于光线原因,现在压根就看不真切,但很奇怪的,江褚却能在脑海里重新描摹一遍。
他微微侧过头,正好撞进一双明亮的眸子里。
还好舒桐反应及时,装作不经意间刚好看他的样子,先问道:“怎么了?”
江褚怀疑刚刚是自己看错了,顿了一下才说:“我刚刚看到你脚踝,你纹了纹身?”
舒桐低头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脖子,然后点头说:“嗯,之前去日本遇到了一个街头艺人,就照顾了一下他的生意。”
简单的一句话,很好的解答了江褚的疑惑。
“哦。”
舒桐侧头看向他,眸中带笑,“想知道我纹的是什么吗?”
江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什么?”
“向死而生。”
江褚回想了一下,那印记不像是四个汉字,刚要开口问,舒桐却先他一步,“看着不像是吧?”
江褚如实点头,“嗯。”
舒桐轻笑,“当时觉得四个汉字太呆了,所以我让他纹了梵文,特意去网上找的翻译。”
江褚一下便了然,“怎么突然想起来纹这个?”
“你不觉得这个很适合我吗?”舒桐不答反问。
江褚不作答,只沉默地看着她。
他隐约记起自己曾经在马丁·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这本书里看见过这句话。书里,作者提出一种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也就是“向死而生”。不过,现在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另一种通俗易懂的解释,即明白生与死的关系,才能勇敢地面对死亡,积极地生活。
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了么?
那他们的重生又该怎么算呢?
江褚在送舒桐回酒店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稍作思考过后,江褚直接去了公司。
他的办公室隔了一间休息室,有时候加班太晚,江褚就直接在里面将就一晚。
到公司,简单地洗个澡,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闹钟响的时候,江褚恍惚有种自己才睡下的错觉,挣扎了几分钟才认命地关掉闹钟起床。
公司有专门的餐厅,早中晚一日三餐都有供应。
江褚洗漱完下楼吃了个早餐,时间刚刚好。
与助理核对了接下来的行程,临了,江褚又道:“等下帮我泡杯咖啡进来,少糖。”
助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原因无他,只因为江褚平时上班的时候很少喝咖啡,基本都是喝白开水。
见他没反应,江褚抬眼,“还有事情?”
助理忙道:“没有,我马上去。”
说完便匆忙退出办公室,顶着大大的问号泡咖啡去了。
最近江褚在跟一个房地产的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兴许是太久没有熬过夜了,看着桌上的各种文件,江褚生出几分力不从心的感觉,一份文件看了接近半个小时,中间还频频走神,就连助理进来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换做平时,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让助理不得不想,他们的小江总肯定是遇到事了。
在助理陡然放大的声音中回神,江褚面色镇定地把视线从文件挪到助理身上,问道:“什么事?”
公司明文规定,员工不得随意打探上司的事情,所以几遍助理再好奇,也有贼心没贼胆,收起八卦的小心思,回道:“恒瑞地产的吴总刚才打电话了,说要与您商谈一下合作的具体事宜。”
江褚点头,“吴总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助理看了看手表,“现在应该快到公司楼下了。”
江褚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行了,我知道了,等下把人带到三楼的小会议室,我随后就到。”
助理出去后,江褚就着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拿起手机想给舒桐打电话,却发现半个小时前宋子续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发短信太慢了,江褚习惯了有什么事都在电话里说。
打过去不到三十秒,手机里就传来宋子续的声音,还有混杂着刺耳的背景音乐。
江褚说“你在哪儿?”
那头,宋子续怕江褚听不见,特意把声音放大了几倍,说道:“我在酒吧啊,我朋友听说我要回国了,就给我办了个送别会。”
江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边问:“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下午三点左右。”
“行,我知道了。”
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恰好助理上来通知他人到了。
江褚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点着,看着消息发送成功,这才放下手机去忙正事。
五点,格子间的每个人都在伺机而动,结果半个小时了都没人敢动。
哦,除了他们的少东家。
破天荒的,平时都是最后一个走的江褚,今天下午不到五点就走了。众人仰起头盯着那抹扬长而去的背影,羡慕之意十足。
借住
晚上九点,江褚踏月而归。
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下车,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舒桐蹲在家门口,身旁还有一个行李箱,顿感诧异,“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