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舒桐上前一步抱住姜蕙兰，哽咽着说道：“妈，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姜蕙兰顿时也红了眼眶，紧紧回抱住舒桐，再次确认道：“真的是你吗，囝囝？”
“是我，妈。”虽然知道姜蕙兰看不见，但舒桐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我的孩子……
不知不觉，泪淌了满脸。
从震惊到惊喜，对于姜蕙兰来说，这大概是她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她缓缓抬手，拍着舒桐的背，重复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舒桐哽了哽，闷声道：“嗯。”
那两个人看着抱作一团的两个人，一头雾水。
姜蕙兰是在结账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她刚才情绪太过激动，那碗饺子，舒桐都没有吃到，于是便道：“你等着，我去重新给你煮一碗。”
舒桐回答：“好。”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只不过情绪稳定之后，要比刚才好一点。
姜蕙兰记得舒桐喜欢吃她包的饺子，所以这次，她特意煮了一大碗。端上来的时候，舒桐看着碗里满满的饺子，只有少许的汤汁，心底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有酸涩，也有欢喜，但更多的是内疚。
眼里含着泪吃到一半，舒桐低着头说了一声，“妈，对不起。”
坐在她对面的姜蕙兰从刚才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除开有人来吃东西的时候，她去给人弄吃的，其余时候，她就坐在舒桐的对面，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她。
听到这声‘对不起’，姜蕙兰抚着她的头发温声道：“都过去了，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随即，她画锋一转，继续问：“你这次回来……”
“不走了。”没等她说完，舒桐接过话，“我打算留下来，哪儿也不去了。”
面对面，靠得近了，舒桐才发现不知不觉，姜蕙兰眼角的皱纹多了好多，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松弛了，许是由于长期在灶台前工作，所以她的皮肤被熏得蜡黄蜡黄的，整体状态很差，再不复年轻时的白皙紧致。
姜蕙兰面上一喜，“真的啊？”
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舒桐又觉得这样也很满足。
上一世，她没有见过姜蕙兰慢慢变老的模样，她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三十五岁那年，而如今，她已经四十有余了。
舒桐点头确定道：“嗯。”
姜蕙兰喃喃道：“回来好啊，回来好……”
那些关于曾经的一切，比如她这些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些年一次也不回来，甚至连消息都没有？这些，姜蕙兰统统都没问。在她心里，舒桐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这也是在丈夫骤然离世，女儿远行后，一直支撑着姜蕙兰一步步从悲伤中走出来的精神支柱。
路边烧烤
店里除了姜蕙兰，还有一个帮忙的阿姨。姜蕙兰每天的工作就是围着那一方灶台转，而那个阿姨就专门帮她打下手。
姜蕙兰还有一个女儿是整个巷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只是这几年一直不见她女儿回来，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好的猜测。
店里的那个阿姨初见舒桐坐在店里迟迟不离开，还以为她这是有事儿找姜蕙兰，上前一问才知道，那便是姜蕙兰口中那个多年未归的女儿。当时，阿姨着实惊讶了许久，来来回回地盯着舒桐打量了好一会儿，而舒桐又不能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只能陪着干笑。
中午是最忙的一阵，见她们两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舒桐也会去帮忙收拾碗筷，不过每次她都会被撵开，然后她又去。来回几次，姜蕙兰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高中正是出于青春期，特别是男生，看到长得好看的，而且还是以前没有接触过那一类型的女生，总会按捺不住地想要去窥探一番。
对于他们来说，舒桐身上的气质是他们极少能接触到的。人就是这样，面对越不熟悉的人与物，心底的好奇心就越浓。
舒桐从一桌男生面前经过时，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全被她听了去，舒桐好心情地停下脚步，往后退一步，在他们面前站定，然后故作老练道：“猜多没意思啊，直接问本人不是更好吗？”
几个男生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皆像个二愣子一样呆愣着，完全忘了反应。
舒桐忍着笑，绷着脸敲了敲桌子，“喂，我在给你们机会呢？”
半晌，一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随便说说。”
“哦，就随便说说啊……”舒桐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听没听过一句话？”
尽管舒桐收敛了自己的气场，但她的视线仍然让那些男生大气儿不敢出一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什么话？”一个男生胆子稍大的出声问道。
“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小心晚上去找你。”
话一出，那个男生突然就笑了，紧接着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又齐刷刷地一齐看向舒桐，“你少来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不会相信你的话的。”
舒桐目光幽深，轻笑一声，“是么？那你们，要不要试试？”
她说话时语调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问，还是认真的在陈述，面容姣好的脸上也没有一点情绪。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众男生的视线在与她的眼神对上之后，产生了一种想法：她说的是真的。顿觉后背发凉。
之后，直到舒桐离开，众人都没回过神。
几分钟后，等舒桐把收拾来的碗筷洗完出来，往那桌望去，一个人都没了，只留下一桌残羹冷炙。
姜蕙兰走到她身边，“你刚跟那群孩子说什么了，把人吓成那样，你刚进去他们就匆忙走了。”
舒桐笑了笑，佯装无辜道：“没有啊，就随便聊了几句，谁知道现在的男生都那么不经吓。”
——
舒桐回来这件事，她没跟付东流说一声，所以当付东流来店里看见她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看了半天才肯定那是她。
舒桐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付东流一屁股坐到她面前，不答反问，“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
“什么时候？”
“上个月。”
付东流语塞，“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再说，你当也也没说具体时间，我哪儿知道你到底哪天回来。”
舒桐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好吧，我给你道歉。”
说是道歉，可付东流却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道歉的诚意，“就你这？还道歉？道歉是你这样吗？”
舒桐啧声，“我说你好歹也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不斤斤计较？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跟那个没关系，是你态度有问题。”
“我……”
舒桐一句话没完，姜蕙兰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笑着出来当和事佬，“行了，你就别逗小付了，这事儿赖你，是你没跟人说清楚。”
舒桐没想到姜蕙兰会帮付东流说话，无奈地笑了，“不是，妈，你不向着我就算了，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
姜蕙兰端来一碗面，放到付东流面前，“我没有往外拐，只是就事论事。”
付东流在一边笑了，“谢谢姐。”
舒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姐什么姐，谁是你姐！就知道吃，撑不死你！”
话音刚落，舒桐‘啊’的一声叫出来，转头望着突然走到身后的姜蕙兰，“妈，你干嘛打我？”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的。”说着，姜蕙兰又是一巴掌拍在舒桐肩膀上，“这些年要不是小付，你妈我都不知道饿死在哪儿了，你给我放尊重点啊，不许没大没小的。”
舒桐眼神幽怨地盯着对面唆面唆得正欢的某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付东流挑衅似的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见舒桐没反应，姜蕙兰又想上手了，“跟你说话呢？”
“好好好。”舒桐拦下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了。”
姜蕙兰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很快，一碗面见底。
付东流擦完嘴，看向舒桐，用眼神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