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雪怪各自有洞穴,没什么规律可言,那他们方才心中所想可能有所偏差, 可如今这些怪物仿佛接收到什么召唤或是指令一般,不远千里也要回到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和阵法里随处可见的各种雪洞一模一样的洞穴里,背后必然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极有可能就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不过夜晚雪怪都回到了巢穴里,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一腔孤勇地往里冲的,于是顾照鸿伸手举过头顶, 轻轻晃了晃,示意其余四个人可以先撤了。
他们六个悄然无息地离开了此处,一起藏到了离此处不远的另一个雪洞里。
顾照鸿和楚凌辞去砍了些树枝来生火,霍骑又搬出了那套他的武器是飞镖飞镖又太小砍不了树枝的话,偷懒地靠在了洞壁上休息。
在有别的劳动力的情况下,金督主这么懒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动弹的,嘴上说了两句劳烦之后,就和霍骑一起靠着偷懒。
霍骑又逗他:“我是砍不了树,金督主怎么不去帮忙?”
金子晚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的飞镖砍不了树,但你的手可以。”
霍骑瞠目结舌。
金子晚似笑非笑:“堂堂翩缱谷的大弟子,若是都不能单手砍树,那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霍骑一噎:“金督主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不去——”
金子晚却施施然:“我又不是江湖人,自然不会那一套单手砍树,飞腿踢砖,胸口碎大石。”
霍骑:“……”
讲道理,江湖人和杂耍人,还是有区别的。
过了一会儿,顾照鸿和楚凌辞抱着树枝回来了,洛芊瑜和翩绯然帮忙生起了火,之后雪洞也暖了起来,他们今晚商量好前半夜是楚凌辞守夜,后半夜换顾照鸿。
可能是柴火太温暖,金子晚和顾照鸿坐在一起,他趁着山洞里昏暗,别人看不到,懒懒散散地靠着顾照鸿的肩膀,靠着靠着就双眼迷蒙了。他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顾照鸿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自己也跟着打了一个。
金子晚瞧见了,小声道:“睡会儿吧。”
他其实并不是很信任楚凌辞,除了自己人之外他对谁都是这样,会留有戒心,但他知道雪怪在天黑之后并不会出来活动,所以倒也不是很担心。
顾照鸿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抬眼扫视一圈,除了楚凌辞远远地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守夜,其他人都闭上了眼睛寐着,于是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他和金子晚都睡沉了。
万籁俱寂,只有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往日里睡眠清浅的金子晚听着这些噼啪声都会辗转一会儿等到睡意渐浓时才会睡着,可这次也不知怎地,他合上眼睛立刻便熟睡过去,什么噼啪声根本听不到。
山洞里一时只有他们几个人的酣睡声。
突然之间,有人扇动着羽睫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十分清醒,全无一丝睡意。
那人扫视了一圈,见其余人都熟睡着,唯一清醒的楚凌辞又坐在洞口,离他们很有一段距离,于是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去到了顾照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那人什么也没做,转头去了另一个人身边,伸手从他的怀里拿出了什么鼓捣了一会儿又按照原样放了回去,甚至连衣服的皱褶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那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靠着洞穴合上了眼睛。
……
顾照鸿是被楚凌辞叫醒的。
他只觉得眼皮沉重,怎么睁都睁不开,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在小声叫他,费了些功夫才终于睁开了眼,入眼地便是楚凌辞那张有着刀疤的右脸。
楚凌辞有些无奈:“顾兄睡得也未免太沉了,我叫了你好一会儿。”
顾照鸿闻言也是一惊,他是习武之人,而习武之人一向不会陷入沉睡,尤其是在这种无法掌控的环境里,这次却睡得如此沉……属实不该。
不过楚凌辞既然叫他,自然也是因为后半夜到了,于是他用手轻轻地托住金子晚的头,等他换了个姿势以后才抽身起来,对楚凌辞致歉:“是我之过,睡得太沉了,让楚兄劳累了。”
楚凌辞摆摆手:“何至于此,”他看了看头枕在洞穴壁上的金子晚,倒是真情实感地感叹,“顾兄和这位金督主倒是一见如故,十分合得来。”
这满打满算都没认识一天,就能靠在肩膀上睡了。
楚凌辞在心里慨然地想,这就是所谓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吧。
若是翩绯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怕是要更怜爱他了。
顾照鸿闻言也是温柔地笑笑:“顾某与人交往从不看声名,况且我总觉着晚——金督主不是传说中那般的人,此番相处下来,倒也有几分愉快。”
他也只是一笔带过,不打算多说,多说多错。于是便道:“楚兄好生歇息吧,白日还不知巢穴里有什么在等着,养精蓄锐为上。”
楚凌辞拱了拱手:“顾兄若是累了,随时唤我来替。”
顾照鸿谢过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金子晚,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去到洞口守夜了。
……
次日天色微亮,六人潜伏在那个雪怪的巢穴洞口外,数着数量,等从巢穴里出去的雪怪数与昨晚回去的数量一样后,他们便手持武器来到了巢穴外。
以防万一,顾照鸿还是把一截树枝点燃先扔了进去,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响动,和金子晚对视一眼,两人领头走了进去。
这个被雪怪充当巢穴的雪洞里面很黑,幸亏顾照鸿和金子晚厚重的大氅下带了不少火折子,还够他们人手一个火把照亮的,但由于前路未知,一行人还是有些小心翼翼,走的有些慢。
翩绯然走在金子晚后面,突然“咦”了一声:“墙上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墙上?
金子晚闻言一愣,把火把拿的离洞壁近了一些,勉勉强强是能看出来仿佛是画着什么的。
他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金子晚面朝着洞壁,往后退了两步,顾照鸿虽然走在他前面,但一直有留意着他,见他突然退后,便也听了下来,问:“怎么了?”
金子晚抬起火把,依此照亮眼前的洞壁,沉吟:“我觉得这上面画的我有点眼熟。”
霍骑凑过去看了看,不确定:“这好像……是山脉?”
翩绯然也蹲下研究下面画了什么:“这个画的是不是雪怪啊?”
楚凌辞有些摸不到头脑:“难不成阵法里的这座山在阵法外还当真有不成?”
他们几个人说的话像是一道雷电在金子晚脑中划过,他喃喃:“山脉……雪怪……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洛芊瑜。
顾照鸿问:“你知道什么了?”
“这座山,这雪怪,这暴风雪。”金子晚沉声道,“你们可知道东北有座山名唤经寒山?”
众人都摇头。
不过也正常,在场六个人里只有金督主是北方人。
金子晚道:“此山巍峨陡峭,高耸入云,有寒风暴雪经年不散,故得名经寒山。”
翩绯然好奇:“那和雪怪有什么关系?”
“我曾路过经寒山山脚下城镇,听过镇中的老人说过经寒山的一些事,有故事,有传说,还有添油加醋的传言,”金子晚道,“以前只是听着当个乐呵,没想到多年后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说:“传说在百年前,曾有仙人在经寒山渡劫,可道心不够,未能挺过雷劫,被天雷将血肉劈散在经寒山四处,这些血肉散了又聚,形成了不为刀枪,不惧寒冷的怪物,当地人叫这种怪物——”
金子晚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起来。
“——熊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好多剧情好多被挖出来的伏笔,有宝贝说有点烧脑,所以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
今天先说晚晚的身世线,明天说江湖令这个故事线。
首先我们分成三个视角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