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来，我就叫江涵月了。”
他回来近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在尹迟面前提到江涵月。
尹迟将脱口的话滞在嘴边，她知道张津北和江涵月其实一直都没断了联系。
午休时，尹迟才把手机拿出来查看，发现来自张津北的消息。
李峻岭坐在尹迟身后，见她偷偷摸摸，伸头瞄见她的小动作。
长臂一勾，从后面抢走了她的手机。
他毫无尊重人隐私的意识，大喇喇看完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眉心深深皱起，瞪视尹迟。
“不许去，明天还有月考，这时候偷溜出去鬼混，你是疯了吗？”
尹迟心情纠结，懒得跟李峻岭计较，只不言语。
他反而先心虚，老老实实把手机塞回尹迟手里。
晚自习下课后，李峻岭跟在尹迟身后，紧紧盯梢。
他像唐僧似的不停念叨，尹迟左耳进右耳出，面无改色。
下到一楼，张津北等在楼梯口的柱子边，身后还有一群男生。
他们都是张津北的朋友，认识尹迟。
见她出现，开始起哄。
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张津北似被逗笑，含笑注视尹迟，被夜风吹得悠悠荡荡的光，照在他眉眼间，显出几分瑰丽。
尹迟没出息地心跳加速，感觉下一秒就会红了脸，忙垂下视线。
来到他面前，张津北第一句话是对李峻岭说的：“怎么？你也一起去么？”
李峻岭攥住尹迟的胳膊，“她不去，我们理科班明天还有月考。”
张津北这才将视线投向尹迟，“是吗？”
尹迟舔舔唇，欲言又止。
张津北身后的男生们蠢蠢欲动已久，不太耐烦瞧这磨磨蹭蹭的场景，对张津北道：“我们先走了，你等会儿过去找我们。”
张津北点头，等人离开，又问尹迟：“真不去了？”
尹迟抬眼，李峻岭立刻握紧了她的胳膊，“你忘了还欠我一次承诺，这次兑现吧，别出去。”
李峻岭提起，尹迟才想到，是很久以前的承诺了，那时候她刚知道张津北和赵琦的事情，主动跟张程提出了换座位。
作为李峻岭帮她补习物理的好处，答应他一件事，由他决定。
转眼两年过去，她都快忘了这事。
似乎能够回想起那时的难过，尹迟冷静下来，这次很快做了决定，她望向张津北，“我不去了。”
“你确定？”
“嗯。”尹迟态度坚定。
张津北扯了扯唇，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把你手机给我。”
尹迟犹豫着，刚掏出来，被张津北一把夺去，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像在打字，两分钟后还给尹迟。
“你干嘛了？”她问。
“没事，明天好好考试。”
张津北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去。
-
早上跑完操，去食堂吃饭，尹迟一直心不在焉。
她在想昨晚张津北到底拿她手机做了什么。
回宿舍后她一直捣鼓，没能发现任何端倪。
从食堂出来，回教室的路上，尹迟走走停停，目光时不时瞥向学校大门口的方向。
这个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一群人路过公告栏，显出身影来。
果然是张津北那群人，只不过除了昨晚那些，还多了一个女生。
是江涵月。
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良好。
尹迟骤然顿住脚步，心口传来一丝刺痛感，不明显，但难以忽视。
张津北也发现尹迟，怔了下，朝她走来。
“吃饭没？”
尹迟点头。
“学校门口有卖红豆糕的，买多了，你吃不吃？”
他从兜里掏出用小纸袋装着的红豆糕，还是热的，散着香味。
尹迟接过来，瞧见他身后的江涵月投来打量的目光，微微捏紧了纸袋。
“你昨晚拿我手机做了什么？”
张津北闻言，微微正色，道：“我在你手机里藏了句话。”
“什么话？”尹迟一时惊讶，又好奇。
“自己找。”张津北俯身，凑在她耳边，像说悄悄话，“我只给你二十四小时，找不到的话……”
“就怎样？”尹迟急问，侧首间，鼻尖擦过他下颚。
张津北退开些，手指轻点她额头，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尹迟翻遍了备忘录、日历、短信、QQ空间……一无所获。
因为还有月考，她没时间耗在手机上，在第二天月考结束后带着手机去找张津北的时候，发现他和江涵月在一起了。
尹迟怅然若失，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像错失了本可以抓住的什么，又觉得可能没那么重要，反正那么多女生，甚至江涵月都可以，也不会是她。
尹迟再没碰过那台手机，把它锁进了皮箱深处。
这次张津北恋爱谈得认真，没有月抛，他和江涵月两人形影不离，走哪都一起。直到高考逼近，两人也始终没有要分手的迹象。
无数对这对情侣唱衰的人被纷纷打脸。
百日誓师大会后，高三教学楼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教室里连课间十分钟都少有人走动，个个埋头苦学。
晚自习大课间，尹迟打算去一趟书店。
她下到三楼，遇见江涵月。
江涵月正从教室出来，看到尹迟，热情地打招呼，“嗨，剪子！”
“嗨。”相比江涵月的热情，尹迟就显得冷淡许多，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
江涵月捧着盒车厘子跑过来，“你去哪啊？”
“书店。”
“哦，我去找张津北，这几天我生病请假，刚回来，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说着，打开乐扣盒的盖子，问尹迟：“洗好的，你吃吗？”
“不了，谢谢。”尹迟趁机避开她挽上来的胳膊。
张津北高三进了艺术班，艺体楼在高三教学楼对面。
过了艺体楼，就是书店。
两人一路同行，张津北的教室在二楼，站在艺体楼前面，抬眼就能瞧见。
尹迟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尴尬的一幕，她避无可避，浑身僵硬地被张津北现女友挽着胳膊，一抬眼，却见他抱着另一个女生在班门口热吻。
大概内心早已接受他的荒唐，尹迟甚至有空关心江涵月的情绪。
她似乎没瞧见，落落大方转向尹迟，笑容自然不做作，“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剪子，你能帮我把车厘子送给张津北吗？”
尹迟只好点头。
望着江涵月淡定离开的背影，尹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她大概有些知道为什么唯独江涵月能跟张津北在一起这么久。
装傻并不容易。
那之后，张津北和江涵月依旧好得蜜里调油。
江涵月成为张津北高中阶段任期最久的一位女友。
直到高考结束前一周，两人才和平分手。
-
高考结束当晚，没人回荷花镇。
家长甚至帮他们订了酒店和KTV，准许他们通宵庆祝。
不过让朱顺波帮忙盯着。
朱顺波开学后即将大四，在准备考研，他和赵琦商量好一起出国。
巧得很，他们在KTV遇见了分科前原一班的一群人，两帮人临时凑在了一起，最后都喝得烂醉如泥。
包厢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尹迟眼花，耳边阵阵鬼哭狼嚎。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张津北，推门出去，来到走廊上。
尹迟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赵琦，她今天化了妆，漂亮又精致，此时唇色却有些斑驳，像被人用力吻过。
尹迟心下了然，问她：“张津北呢？”
赵琦下意识抿了抿唇，微怔，“……洗手间，他喝醉了，你快去看看吧。”说完，快步从尹迟身边绕过去。
张津北靠在洗手间对面的墙上，他睫毛湿润，发梢还在滴水。
手抖了又抖，才点燃一支烟。
吞云吐雾的神情有些飘飘然。
尹迟走近他。
张津北低头，眯了眯眼，认出她来。
他似没了力气，放松身体，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
发梢的水沾湿了她的卷毛。
离得太近，尹迟被他吞吐的烟味呛到。
张津北便掐灭了那支烟，抱住她。
“累了？”尹迟问。
“嗯。”他有些瓮声瓮气，像小孩子，尹迟笑笑，揉揉他后脑勺。
她带他先离开，去了订好的酒店，就在附近，几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