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丑，有一瞬的念头，她甚至希望他真的毁容，或者断手断脚，那样就不会再有其他人喜欢他，只剩她。
思及此，尹迟猛然回神，被自己的变态心理吓到，惊出一后背冷汗。
张津北被她瞳孔坚定的光给震慑，愣怔几秒，然后笑了笑，“谢谢你。”
尹迟低下眸子，“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第十九章
不大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朱顺波、李峻岭、方珂、还有赵琦，组团来看望张津北。
他们一个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张津北也都耐心地一一作答，拿出他招牌的亲和笑容，看上去似乎半点不受车祸影响。
寡言的反而是尹迟，默默立在床脚。
她看见赵琦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几次直白地对上张津北的视线，都被他避开。
张津北心有不甘，怨怼犹在。
赵琦是他的初恋，诱惑他甘做插足者。
却还是把他抛弃。
尹迟趁着众人说话，没注意到她，离开了病房。
哪知刚进楼梯间，李峻岭便追了上来。
“你去哪？”
尹迟按过电梯下行键，才偏头，看一眼李峻岭，“出去走走，透透气。”
医院里待久了，呼吸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电梯门打开，尹迟迈进去，李峻岭也自然而然跟上。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回荷花镇了吗？”
尹迟这会儿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颇觉李峻岭聒噪，有些提不起劲的模样，含糊道：“……唔。”
他没见怪，手伸进兜里，摸索几下之后，掏出两对大红色“囍”字三角盒，递给尹迟，“喏。”
尹迟低头打量，稍微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什么？”
“静羽姐结婚的喜糖，你那天不是没来么，给你留的。”
他眉梢轻扬，带些得色，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尹迟意外地挑眉，对上他黑亮眼眸，“难得你这么有良心。”
李峻岭弯唇，尖尖的虎牙若隐若现，笑容坏中带痞，“还不是看你这段时间辛苦。”
尹迟心情有所舒缓，哼了声，拆开糖盒。
电梯恰好到达一楼，她一边拆一边往外走，李峻岭跟在她身后。
刚打开，几只黑壳蟑螂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猝不及防，没控制住惊声尖叫，脱手便扔了那糖盒。
回头见李峻岭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恶作剧捉弄。
再看地上，幼稚的整蛊游戏，分明是假蟑螂。
尹迟气极难言，直觉自己头顶冒烟。
她握紧了拳头，正欲上前，李峻岭瞅准时机，一闪身进了旁边刚好敞开的电梯。
门合上的过程中，还悠哉地跟她挥手。
“拜拜咯。”
尹迟轻捏眉心，简直被他气笑。
从住院部走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尹迟仍旧心火难平。
她把手指掰得咔嘣响，咬牙欲碎。
不知不觉便走出很远，等尹迟回过神来，转头四顾，发现旁边一家便利店。
她想了想，推门走进去。
-
尹迟回到病房时，只剩张津北。
她一进门，便对上他笔直沉静的目光。
“你去哪了？”
尹迟避开他的视线，反问：“他们呢？”
张津北漆黑的眼眸目不转睛注视她，像是探究。
停几秒后，才回答：“他们出去吃饭了。”
尹迟闻言，反应过来似的，倏然抬头望他，“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他抿唇，淡淡道：“不用，翟阿姨去了。”
“喔。”
没再说什么，尹迟缓步靠近，走到他床边。
张津北歪靠在床头，眼眸低垂，头发长了些，刘海半搭在额头。
他嗓音略哑，显出几分疲惫，轻声：“以后别再让他们来了，太吵。”
尹迟微怔，点点头。
意识到他低着头看不见，往前坐到他床边。
“给你买了怡口莲。”她伸出手，掌心摊开递到他面前。
见张津北没反应，又往前伸了伸，“榛子口味的。”
“剪子。”他按住她的手，温热的肌肤相触。
尹迟心口一麻，“嗯？”
四目相交，他漆黑的眼底墨色沉沉。
尹迟呆呆的，陷在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忘了眨眼。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直视她，没什么起伏的声调，语气却笃定。
尹迟骤然回神，似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瞳孔微缩，她移开眼。
一瞬间，脑海中回想起他和赵琦的相处，以及那些月抛的女友，再抬头，她眼神冷清，果断摇头，“不是。”
“好。”张津北松开她的手，唇边渐渐浮起笑意。
他微阖了眼，睫毛轻眨，“挺好。”
-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张津北被他父母带回了北京。
北京的医疗条件比榆城这种三线不到的小城市要好太多，更利于张津北尽快恢复。
高三开学后，张津北暂时回不来，尹迟偶尔跟他手机联系，确认他的恢复状况。
十一月份的某天，尹迟收到张津北的QQ消息，问她认不认识理科班一个叫江涵月的女生。
尹迟是副班长，常帮老师跑腿，认识的人不算少，但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张津北告诉她，江涵月是9班的。
两个月前，江涵月主动加了张津北的QQ。
追张津北的女生很多，他收到的情书或当面表白各式各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女生上来以“知心姐姐”自居。
说自己久仰张津北大名。
意外的，张津北与她交谈不感厌烦，反而觉得这女生挺有意思。
后来交流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要聊上几个小时。
说她在追他，又不尽是。
她不急不躁，只说让他有任何不开心事情都可以跟她讲。
她的幽默抚慰了张津北居家养伤的无聊躁郁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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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迟没有特意去见江涵月，更没有打听她，长相如何，是何等人物，竟哄得张津北三句不离。
直到一次周一晨会。
尹迟走在去操场的路上，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江涵月”。
话音刚落，走在尹迟正前方一个女生倏然回头。
原来她们距离这样近。
扭头的瞬间，尹迟跟她打了个照面。
短发，学生头。
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五五，身材十分娇小。
长相一般，甚至因为满脸青春痘，显得有些难看。
看清她相貌的那刻，尹迟可耻地松了口气。
因为相比张津北历任漂亮女友，这位江涵月看上去就不像是他会喜欢那一型。
过于普通，普通到毫无出众之处。
当你不注意某人时，好像从来不会有交集。
而当你一旦放在了心上，又似乎走到哪里都能遇见。
在尹迟连续多次又在校园里遇见江涵月之后，她确认了这位就是张津北口中那位“知心姐姐”。
尹迟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以貌取人的肤浅性格，在她控制不住对江涵月的相貌嗤之以鼻的时候，一面理智上会唾弃自己，另一面还是止不住有种高傲的姿态，认为自己在外貌上至少优于她。
尹迟讨厌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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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津北回到学校，是十二月初。
他脸上疤痕淡了不少，但仍有明显印记。
可喜欢他的女生却没减少，反而隐隐有增多之势。
浪漫又颇具母性光辉的少女们从以前脑补的浪子回头故事，变成如今救赎的故事。
谁不想当“救世主”，于是更加趋之若鹜。
但是回来后的张津北，不再像以前那样平易近人，也不再喜欢跟女生们嬉闹调笑。他时常冷漠而疏离，更加漫不经心。仅剩唯一的女性好友是尹迟，连前几个月常挂在嘴边的知心姐姐都没再提起过。
那是尹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感觉上好像回到了高一上学期，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一起去操场跑步。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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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明天是圣诞节。
张津北最近过于本分，但今晚不同，平安夜，需要搞点不一样的。约上了一群朋友，他们准备晚上偷溜出去，KTV狂欢趴。
张津北直接通知尹迟，没打算跟她商量。
【今晚去钱柜，晚自习下课后早点出来，我在一楼等你。】
他昨天已经口头告诉过尹迟，当时她想拒绝，却被他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