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刚一走到门口,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嗯?大早上就有人骂我?”
“霍……霍大人。“应门的小二一见又是霍原渊,不由一愣,说话都结巴了,还没想好下句怎么说,就被来势汹汹的霍原渊一把推开。
“姓陆的在哪?叫他给我出来。他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秦景现在对门外有的哪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可整整一个早上过去,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任何动静都没有。
虽说秦景非常清楚秦玺即使知道了实情,想要有所行动,也无法送信进清阳宫,更无法亲口转达,秦景却不知道为何心中总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假使秦玺能够有所准备,在狩猎当中有所提防,或许事情还能有一丝转机。
但秦景不知道太妃和皇帝的打算究竟会是什么,若是想着这个王爷反正留着也无用,不如直接下死手了事可如何是好?
秦景越想越焦躁不安,在寝殿里急得直薅头发。
“霍将军!”门外包括左骁卫在内的几人纷纷行礼。
左骁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长公主一直都在找您!”
“嗯,我知道了。“霍原渊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就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一样。
秦景听见这声音浑身都打了个机灵,立马从古琴上直起身来,眼神机警地看向门口,极度紧张间,却又好似隐隐夹杂着几丝期待。
“长公主。“霍原渊推门进来,十分罕见地欠身冲她行了一礼。
“我的琴谱你弄到哪里去了?“秦景这会没心情也懒得跟这人废话,走到面前冲他一伸手,“还我!”
“不好意思,臣并不清楚长公主在说什么。”霍原渊直起身,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你装什么!“秦景逼上前,仰头看着对面高他一头的男人,“昨日你们进来搜查,走了之后我的琴谱就不见了!”
“哦。可能是臣的手下错把琴谱当成证物一并收了去。“霍原渊居然露出个笑容来,“不过请长公主放心,等监察院那边一审完,臣一定亲自给您送回来。“
秦景被他说话不疾不徐的态度气得怒极反笑:“太妃他们说我偷的可是金线,关乐谱什么事?!”
这时只见霍原渊似是无意间瞥了眼寝殿门口的方向,故意提高了些音量:“那可都是从清阳宫搜去的东西,现在都已呈交监察院,长公主就请耐心等候吧!”
说话间,霍原渊低下头,展开左手手掌,用眼神示意秦景来看。
秦景一挑眉,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下意识就想去躲。
霍原渊见她这个反应,有意凑得近些,皱眉又冲她示意去看自己的手心,继而大声说:“罢了,长公主就在宫中好生歇着吧,有什么事情告诉门口的人就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秦景被他这个反常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本能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少废话,你去监察院给我把谱子找回来!”
这下霍原渊终于放弃了,瞪着秦景看了几秒。然后就在秦景紧密注视着他,看他下一步还有什么举动之时,只觉自己的右手突然就被他抓了起来。
下一刻霍原渊用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强迫秦景手掌摊开,在上面一笔一划用力写了几个字。
秦景刚开始还在不停挣扎,却突然意识到了他写的是什么,瞬间就不动了。
“相信我,我定会保你清白”。
秦景呼吸急促,死盯着自己的手掌,活像是要看出个洞来,完全无法抑制此刻内心之中的波涛翻涌。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真的可信吗?
看见秦景神情犹豫,霍原渊继续在她手掌上快速写着: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喊道:“霍将军,午时已到,该换防了!”
“知道了!”霍原渊冲外回答。
他用最快的速度又写下了一句:
“我要去问紫苏几个问题”。
经过之前各种事情的捶打历练,秦景现在已经比之前冷静了很多,她这次没有再一味挣扎摆脱霍原渊,而是快速在心里盘算起来。
看样子霍原渊是打算自己私下去查金线一案。他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件事,肯定非常清楚只有紫苏才知道所有真相,而要想立马得到紫苏的信任,就必须得有秦景配合。
如果答应了霍原渊,秦景就等于是把自己,秦玺以及紫苏三个人的命运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要是他是太妃他们一伙的呢?要是他最后出卖了秦景呢?要是这一切全都是陷阱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景在自己手上飞快地写下。
外面的人又叫了一声,霍原渊一边应了,但明显有些着急,这次直接用气声说:“那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秦景哑口无言。
是的,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不相信霍原渊,很有可能只能是紫苏落难,秦玺凶多吉少,而自己恐怕永远都难逃偷窃的污名,最后锒铛入狱……
这本来就已经是一盘死局了。
如果选择和他合作,或者,哪怕只有很小的可能性,小到近乎看不见在什么地方,但不得不承认,这样他们所有人也许都还有一线翻盘的希望。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突然态度大变,愿意来帮她的呢?
这会不会也是整个阴谋的一部分
一切都不得而知。
大概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秦景默默地闭上眼睛又缓慢睁开,眼前的男人还是那副永远都看不穿,猜不透的样子,但此时他目光炯炯,似燃着大火般的眼里仿佛一下子就能洞穿人心,摄人魂魄。
第32章 你不是说要比所有人活得……
清阳宫的小院里, 紫苏曾在刚开春的几日种下过一株茉莉,还用竹篾搭好了圆拱形的花藤。她在宫中的时候,每日都会跑去给那株小苗浇水, 眼巴巴地等着她开花。
这天秦景从塌上起来,推开窗棂, 竟闻到了一股从未嗅到过的甜淡味道,那花香算不上浓郁, 但十分绵长, 清新宜人, 瞬间就将她包绕了起来。
要是紫苏在宫里,看到她的茉莉开花, 不一定会有多开心呢,秦景嘴角轻轻扬了扬。等到她回来, 茉莉就该能爬藤了吧!
明日就是狩猎大会了, 秦景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紫苏或者秦玺的消息, 甚至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金线一案的进展, 除了死守在清阳宫里的禁军之外,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如往日一般, 并无二致。
她在等, 近乎执拗,但秦景不想放弃。
“你不是说要比所有人活得都好吗, 那就做给别人看吧!“
这是霍原渊那日临走时, 丢给秦景的最后一句话。
他这么说的时候, 从口气到表情,都透着难以抗拒的坚持和冷漠,似是与从前一般无二,但细听之下, 又有着天差地别。
要是往日听到他这么说,秦景第一反应一定是霍原渊又在冷嘲热讽,立马就要怼回去,可在当下的场景中再次听见,只觉浑身皆是猝然一震,自己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但当秦景从那个男人嘴里重新听到时仿佛一记闷雷在耳畔轰隆炸响,就像硬要把沉睡的人从睡梦中叫醒,而不得不去面对眼下的苟且。
命运的车轮不会停下等待任何一个人,所以秦景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当她鬼使神差般把那枚叶片木簪递到了霍原渊手上,让他去狱中找紫苏时,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明明是一场豪赌,一场她绝对不能够输的赌博,秦景却将手中的所有赌注都压在了那个处处与她作对的男人身上。
“长公主。“门外忽然传来的叫声将秦景从杂乱无章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那里站着一个老太监,秦景之前好像在寿康宫中见过,看上去年纪似乎很大了。
“长公主,太妃有口谕给你。“他看到秦景便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恨不能早点宣完好离开这里。
秦景在寝殿上跪下身来。
老太监扯着嗓子,毫无感情地宣道:“太妃有命,‘允准长公主明日列席观看狩猎’。”
秦景怔了一下,紧接着抬头追问说:“公公可知母后为何此时下旨?她还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