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究竟为什么留了级,他也从不和我说,就算再好奇也得憋着。但我到底还是忍不住,晚上和他睡了一张床,我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哥,你为什么留级了?”
他“唔”了一声,问:“你想知道?”
我点头。
他伸手把裹得跟大蚕蛹一样的我搂住,低笑着说:“打架啊。你高一那会儿的事了,我没控制住自己,打了几个二百五。我爸收的尾,处理的干净,所以你不知道。”
我捡着那句“打了几个二百五”,艰难地伸出手推他:“你打他们干什么?”
“你高一的时候不合群,”他淡淡地解释,“他们说你闲话,恰好被我听见了。不过我记得……你那时候的确看起来挺阴沉的,也不爱笑。”
他又说:“但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囡囡的闲话。”
我往他怀里又凑了凑,背紧紧地贴着他,没忍住笑出来,心里酸酸胀胀的,却骂他:“你好傻。”
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背了个留级处分呢?
“笑笑,你不知道,”他低声说,“你总在否定自己,总是把不是你的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我很难过,不仅是因为我无法让你感受到幸福,也因为你总是在否定自己。这让我感到难过。”
我安静地听着。他说,无辜的人总认为自己有错。
我垂下了眼皮,轻轻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你一样。”
新生命的降临总会伴随着痛苦。我的、妈妈的,我们的痛与苦全都来源于一个人身上,他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是深渊沼泽。是周晏行把我救出这片沼泽的。
手背上的疤似乎痒了起来,我想要挠,但被周晏行察觉。那双比我稍大一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贴着我的疤,把掌心的温度递了过来。他问:“我有让你感到幸福吗?”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眨了下眼睛,它们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我压抑着哭腔,说:“有的。”
他亲亲我的耳垂,很满足地说:“那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担心别的了。”
“剩下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挡下来,笑笑。”
诈尸!
呜呜,居然没掉收藏,谢谢大家还没抛弃我这个非常能拖且更新随缘的人🥺
第33章 被窝
我又住进了周晏行家,久违地踏进了画室。
大概是他通过风,屋子里没什么味道,他走到窗边,窗帘“唰”地被拉开,光从窗外透了过来,忽然的光亮让我觉得有些刺眼,疼得我用手遮了一下。我听见了脚步声,大概是周晏行走了过来。他拿开了我的手,在我的眼皮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这才睁开眼睛。画室里的摆设和之前别无二致,我摸了摸画板,往后看到了一丛洁白的花苞——一束漂亮的,还带着水珠的铃兰插在了一支细长的花瓶内。
原来也并不是没有变化。周晏行似乎是在我进画室前就将这一束铃兰放进了画室。我转头去看他,他正朝着我笑,笑容温柔明净。他伸出了手指,按了下我的红痣,说:“特地又买了一束,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惊喜。”
“好漂亮,”我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都没发现你出门。”
他捏了下我的鼻尖,说:“趁你睡午觉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赶我去帮厨,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然呢?”周晏行说,“生活里总要有一点小惊喜。”
的确,总是要有一点小惊喜的。
我在周晏行家住了三天,期间除了保姆来做饭或是打扫,就没见过别人,连周晏行的父母都没见到。日历都已经从十二月翻到了一月,我颇为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他的父母不在,明明都已经快要新年了,这个时候居然也在忙。
他边把床单晾好,边回答我说:“我也有几年没和他们过年了。不过也没什么,我对这个没什么实感,最多是每年赶着末尾,听一下春晚的难忘今宵。”
我“哦”了一声,帮着他把篮子里的最后一张床单晾好,又坐回了小马扎上。他拍了拍有些皱的床单,又忽然说:“不过可能今年会回来吧。”
我还没转过来弯,依旧扒拉着手机和封情聊天。
“回来见你。”他说,“我爸还挺想知道是谁能让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吓得手机没拿住,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周晏行走过来,把手机捡了起来给我。封情发来一条语音,我想也没想就外放了:“你现在在周晏行家?你去他家住都不来找我,林笑,掰了算了!”
周晏行听后微微一笑,把我的手机又拿了回去,我一动不敢动,就见他按住语音键,声音冷淡却带点得意地说:“我男朋友住我家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我都能想象到封情在家气得跳脚的样子了。
封情气得打了个电话过来,骂他不要脸,老混蛋。我挪着马扎过去,抬手握住周晏行的手腕,就又听见他说:“闲得没事儿总关心人家被窝里的那点事儿,你倒是挺八卦。”
“笑笑!”封情喊,“让这老王八蛋滚开啊!”
我只能去够周晏行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大约是真的受不了我这样看他,他耸了耸肩,把手机还给了我,蹲下来亲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囡囡乖。”
封情大叫一声:“流氓!”
我哀嚎一声,谁也不想管了。
这事儿过后封情顶着大雪气冲冲地赶了过来,二话不说要把我拽走。周晏行抱臂站在我身后,没有半点要拦着的样子,封情喘着粗气,红着脸说:“老流氓净想着占笑笑便宜!你都十九了!”
周晏行冷冷说:“那又怎样?”
我扶着封情,又瞪了眼周晏行,让他少说几句。周晏行要伸手拽我,封情立刻胡乱地把他的手拍开,我这才闻见他身上有一股酒气,厉声问:“你喝酒了?”
封情也没想到我这么凶他,呆住了片刻,眼泪忽地就掉了下来,抱着我死都不肯撒手:“我没喝酒,我刚从我爸他们的局那儿出来!”
周晏行走过来把他从我身上扒了下来,面色不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我瞪回了肚子里,气闷地把封情丢在了沙发上,自己一个人搬着小马扎去阳台吹风了。封情哭得没头没脑,我也茫然,问:“怎么忽然哭了?”
“我来找你的时候,”他打了个嗝,说,“被人堵了。”
我心里升腾出一种不安,继续追问:“谁堵你?你爸组的局还能有人堵你?”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周晏行成心给我添堵。我连你那人渣老子都不怕,我怕他给我下绊子?”
我看了眼阳台上的周晏行,安抚好了封情,走到阳台上踹了踹他的小马扎,低声说:“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他环住我的腰,闷闷地说:“假期我都和你待在一起,哪有空管别人。二冷的事情我才不想管,从小他就是个麻烦。”
周晏行说,周家和封家有点交情,但并不深厚,反倒是冷家和封家关系不错。他口中的二冷就是冷白。
冷白从小不爱往封家去,说封家的小少爷好娇气,他不喜欢,就爱缠着周晏行。然而周晏行从小就是个蔫儿坏的,也不喜欢这两个小少爷,自己和自己玩得开心自在,就看着那俩小麻烦互相嫌弃,看个乐呵。
小麻烦长成了大麻烦,但冷家和封家也因为生意上的原因,关系逐渐没那么亲厚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几个小时候认识。”
“后来二冷不知道抽什么风,知道我和封情在一个学校后非要转过来,结果人家根本不待见他。”周晏行说,“他那堆破事儿我懒得管,要不是封情愿意告诉我你去了哪儿,我也不愿意给他挡着二冷。”
“那你还答应他。”
“我不喜欢麻烦,但和你无关的事情都很麻烦。”周晏行嘀嘀咕咕。
我叹气,让他先把我松开,他就不情不愿地撒了手。封情已经瘫倒在沙发上了,我拧了把他的耳朵,他毫无反应,吧唧了几下嘴巴,安然睡过去了。周晏行不知道哪里摸来了一支马克笔,二话不说就要往他脸上画画,还说要画个小王八,被我拦下来后把笔丢在了沙发上,目光如炬地盯着这个大麻烦兼小王八犊子。
“打个车送他回去吧。”
“我给二冷打电话。”他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他们家和冷家组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