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的爹娘呢?”顾延不解的反问道。
傅喆深深地吐纳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娓娓道来:“我娘在我四岁时就去了,我爹在我……在我……唉,反正也都不在。家中只剩一个姨娘还有同父异母的小弟。他们……都不待见我。”
显然傅喆并不愿意在人前提起自己的家事,说的吞吞吐吐。
顾延这时才惊觉自己不甚了解过这个可以说是和自己朝夕相对的人。
如斯想来,傅喆能靠着自己一己之力摘下武状元的桂冠,应是非常不易。
“所以为此,你去参加了武状元考试?背井离乡?”顾延又问道,突然厢房里烛光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吹得摇曳起来,灯影斑斑驳驳的印在二人身上。
傅喆不自觉的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她不可能也不可以跟顾延说自己是因为嫁不出去自我了断后又活过来……才想活出个人样给那些嘲笑她的人看。
要说起身世,傅喆也是个可怜孩子,傅家世代是开武馆的,但是到她亲爹傅元那代都是一脉单传,傅喆亲娘在她四岁那年入秋时害了风寒惹起肺病,一直寻医问药也不见好,最后在第二年开春就扔下两父女魂归西天。
傅喆的爹后来续弦了一个蛮横跋扈的魏姨娘,那婆娘对傅喆并不好。
只让她上了两年私塾便在家闲着,后来傅喆爹见她也不算爱读书,就问她愿意学武么,傅喆一下来了兴致,六岁那年就开始在武馆里跟其他师兄弟一起习武,她悟性高,很多武学基础训练都让她一个小姑娘变化出数种新招式来。
这一学就到了十八,傅元想给傅喆说门亲,女大不中留,该嫁人得嫁人。
然后傅喆就非常曲折离奇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直到二十八岁都没嫁得成。
她爹在她二十四岁时离开人世的,那年本该傅喆嫁给卢员外的赌鬼侄子,偏生世事难料,那赌鬼因为欠债不还,离成亲喜日还有个把月就被欺行霸市的庄家打死在街巷中,傅元听到这个消息顿觉胸口剧痛,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闭,就过去了。
从那天起,这小地方的乡亲乡里就更添油加醋的挤兑编造傅喆。
看到傅喆好像陷入某种情绪与回忆中,顾延忽地伸手拍了拍傅喆的肩:“都过去了,昨日种种都不做数,你还活着,就还能拼。”
傅喆从没想过顾延会说出这么温暖有血性的话,忽觉心底涌出微微暖意。
其实这弱鸡王爷也是有可取之处……
“过来,本王教你执笔写字……”话落顾延便不由分说把傅喆拉到案前。
顾延手把手得将毛笔塞到傅喆手里,亲手去调整傅喆僵硬的姿势,顾延身量很高,比傅喆起码高出许多,虽然他体型不厚实,但胜在高挑挺拔,调整了半天,对傅喆的执笔手势,他还是不满意,最后索性从后圈住傅喆,把自己修长的大手覆上傅喆暖暖又白胖的短手,一笔一笔的教傅喆写字。
傅喆简直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猛。
活了两世,从来没闻过男人味的傅喆,恍惚间,觉得自己整个鼻腔中充盈着晋阳王身上那股淡淡清冽的松柏香。
画风突变得太快,傅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感觉有点飘飘然,这不是在做梦吧!
老天,这也太刺激?!
傅喆全身不自觉的肢体僵硬起来,她脑袋仿似有个大鼓在敲她的额门,青筋突突的跳动着。浑身发热,脸更是红得像关公。
被晋阳王贴着背,手把手教她写字,这应该就是一个梦吧……
借着案前的明烛,烛光印得傅喆圆润的脸上像上了层柔和的蜡,傅喆颤巍鬼祟的扭过头,近距离的看着这俊逸无暇的侧脸。
这种视觉“暴击”犹如正面杀向傅喆的“虎狼猛兽”。
仿佛感受到傅喆那炽热如火的目光,顾延面若平湖秋月,冷峻的道:“别看我,看手,看笔,看字!”
傅喆也非常想照着顾延说的去做,奈何她已经觉得这天地之间不知怎地开始旋转起来,然后两行鲜红刺目的鼻血就这么毫无先兆流出来,滴落在宣纸上如一朵绽放热烈惹眼的红梅!
看见血花,顾延才转过脸,刚想开口呵责傅喆几句,不曾想,傅喆已经两眼翻白,脸红得不像样!眼下真真要头晕目眩昏过去了!
顾延眼明手快的捞了她厚实的肩膀一把,心道:“好沉!”
这气血上涌也太猛烈!被八个十个杀手围攻也不见她这般“虚脱”……顾延也真的是对傅喆这奇葩“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5章 不可描述不为人知的各种 ……
傅喆最近在晋阳王府倒无故成了一个名人。
晋阳王府内外从管家、丫鬟、阿嫲、守门侍卫、炊事伙头、长工马夫,哪怕就算是给晋阳王府负责倒夜香的老大爷都知晓她在王府那“惊世骇俗”的“事迹”!
俗话说得妙,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这好事不出门,丑事就传千里!
如今说来就有点叫人难为情,那晚傅喆本是求助于晋阳王顾延帮她写好拜师帖的,后来房内,除了晋阳王跟这位今科武状元之外就没其他人。
晋阳王院落里除了有四个等候差遣的丫鬟都在厢房外的长廊上,那些守夜的暗卫都在院落的隐秘处。
他们曾听过晋阳王唤过人来掌灯后,就再也没见别人进去过晋阳王的房间。
不知何故,那今科武状元明明是走着进晋阳王的房间,不到一个时辰,却被晋阳王半拖半扯的唤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暗卫来把这今科武状元合力抬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关头,就太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也没其他外人知道。
晋阳王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除了晋阳王本人传唤下人丫鬟,谁都不能擅自做主进入晋阳王的房间。
所以这么耐人寻味的一幕,肯定势必会发展成为好事者当成“风流韵事”的造谣素材,说时迟那时快,这事儿当晚就在王府里被下人们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
那些口若悬河的“传颂者”仿佛就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似的,把谣言描绘得有声有色!
直到了半个月后的现在,谣言依旧还是沸沸扬扬!
有说是武状元意图对晋阳王欲行不轨,被晋阳王一拳过去把鼻子都打出血来,晕了过去。
有说是武状元是因为扑向晋阳王时候,不小心扑空,直接脸先着地直接给磕出鼻血晕了。
这些谣传的版本总归离不开一个主题就是今科武状元对晋阳王那不可描述不为人知的……各种……
那些个碎嘴打杂的下人们是不可能跑到晋阳王面前说三道四,只能在傅喆跟前煞有介事的说两三句话中有话的闲言碎语试探傅喆。
傅喆为人比较低调也不想惹太多不必要的麻烦,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尝试给她身边专门伺候她洗漱的丫鬟小啾儿解释过,但根本就没人相信她。索性,现在她也都当耳边风。
这些被人胡编乱造的事,她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毕竟晋阳王虽说废柴弱鸡,但是那身段那容貌放在这阗晟朝内也是响当当的排得上号的美男子。
多少京城姑娘为了在皇家祭祖时能看看这堪比谪仙的郎君,你推我挤的在官道上对着晋阳王的轿辇大喊:“晋阳王!”每每这个时候,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掷过来的鲜花都能把晋阳王给淹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晋阳王都二十二了也一直没有迎娶正妃,别说侧妃了,就连姬妾在王府里也是见不到的。
难不成晋阳王这口味特殊,对那些美艳不可方物的娇媚女子没有兴趣,看上了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上四岁的又壮又能打的土包子武状元?
所谓人言可畏,大抵如此,傅喆也懒得深究太多,费神。
此时正值上午,偏生深秋之后,这天气越发阴沉不定,今日晋阳王顾延是要跟傅喆去一趟大学士府。
傅喆一早就等在王府偏院后门,却左等右等望穿秋水都未看到晋阳王人影。
傅喆甚感无聊,看了看后门有棵很高大的银杏树,便一时心血来潮,一跃而上躺在了树干上小憩!
恰好这气温不冷不热的,凉风习习的,在树上打个盹也是极美的事。
傅喆翘着个二郎腿枕着自己肉感瓷实的手臂,百无聊赖的往下瞥了几眼,恰好看到有三个浣衣女工正交头接耳的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