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郑重点头领命而去,傅喆随后走到阵列前:“钟正校尉何在?”这是傅喆跟清宏道长挑选出来的精英校尉!
“末将在!”
“你带四十个兵,分两路,一路二十人,越过九孔桥从宫门左右两旁包抄。”
“是!末将领命!”
傅喆又环视了一周,沉思一会,扬手叫来手下副将:“洪羽,你也带二十个兵,直接堵在南宫门后,断了老太监的后路!”本将军倒要看看老太监在耍什么把戏!
待傅喆逐一部署好之后,禁卫军已经全数到位待命,袁公公那厢已经被她一系列操作逼得快要发疯,正在面红耳赤地嘶吼:“你们都退下!退下!!再靠近一丈,休怪刀剑无眼,伤了你们阗晟皇帝。”
傅喆推断袁公公这种阿谀奉承贪生怕死的奴才嘴脸也就是个纸老虎,她早就将几枚回旋镖置于手中,若是有异,直接诛杀。
傅喆一步步逼近宫门,袁公公挟持着玟政皇帝步步后退,抵在玟政皇帝颈脖处的匕首已经在拉扯时划破了皮肤,渗出刺目的血丝。
傅喆怒目圆瞪,爆喝一声:“大胆阉人!你敢!?”
袁公公也是见过风浪之人,能在阗晟后宫安然立于高位数十载没有点手段是做不到!
袁公公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对傅喆嚷道:“傅喆!你休要咄咄逼人!你再往前一步,你看本公公敢不敢杀了这个狗皇帝!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也断不会走上这绝路!”
如此听来,这行刺背后必有内情,傅喆沉下眉目,尝试与其谈判,“老太监,皇上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以怨报德?!你放了皇上,本将军饶你不死!”
傅喆放出“鱼饵”想探探袁公公的“底牌”,但袁公公在深宫练就那一番功夫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不屑地嘲弄道:“呵!本公公何时轮到你这个母夜叉来饶过!你!给本公公牵来一匹快马!我就放了狗皇帝!”
想逃……?一走了之也太便宜你了,傅喆刚想开腔回应袁公公,不料却被皇上抢了话头。
玟政皇帝听着自己从小到大都如此信任的身边人一遍遍唤自己为“狗皇帝”,他怒不可遏地朝袁公公吼道:“袁德荣!!!枉朕对你如此信任!放在身边二十多年!你……你居然通敌叛国!现在还不知悔改,敢当行刺朕,你当真畜生不如!”
第93章 一股寒意贯穿身体
纹政皇帝声嘶力竭的怒吼震彻南宫门, 他悲愤交加满眼赤红的侧目瞪着袁公公,纵然已经被挟持了一个多时辰,身体与精神都几近崩溃。
但玟政皇帝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以为袁德荣不会对他下死手,殊不知, 刀刃已经在他颈脖不但划出血痕——还划清了将近三十年朝夕相伴的敌我界限。
玟政皇帝四岁登基,掌权至今, 多少个日夜都是袁德容悉心陪伴在旁, 虽说老太监是个奴才出身, 但玟政皇帝从未亏待过他半分。
所以皇上理所当然以为袁公公从无异心,忠心耿耿, 当朝曾掀起过几次肃清牧屿间谍的劲风, 却因为有玟政皇帝庇护,袁德荣都能安然无恙。
从前无论朝中大小事务批阅奏折,袁公公都是在旁听差,不曾想,这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居然通敌叛国,将阗晟朝许多重要军事信息卖给牧屿军,不怪乎阗晟今时今日会落得战火连天的田地……
现如今,为了保命,袁德荣却选择皇上来作人质交换余生……试问纹政皇帝该有多寒心?!
傅喆的眼睛一刻都不敢从玟政皇帝身上挪开,生怕有个好歹,这事情走向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眼前这种胶着局势让人神经绷得异常紧张, 转眼间,傅喆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南宫门外忽地刮起一阵邪门的夜风, 让人心暮然间冷得一下子就像入了寒秋。
玟政皇帝气得浑身颤抖,他大声疾呼逼视袁公公:“若不是傅喆将信函交到朕的手上,告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不知道还要被你瞒多久,你对得起阗晟朝你对得起百姓么?你……对得起……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信任吗?如今,你居然——行刺朕,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奴才!!!”
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出卖任谁都无法接受,何况是天之骄子,玟政皇帝心理崩溃只在一瞬。
傅喆听到他那歇斯底里的质问,其实不过是因为皇上自己过不去这个坎……路遥马急的世间根本掩不下满目苍痍的人性之恶。
袁德荣面对玟政皇帝的厉声控诉,置若罔闻,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嘴角漠然地抽动两下,半眯着一双阴沉的三角眼,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皇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奴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且谈不上通敌叛国,因为我从来都是牧屿人!我一家二十五口人惨死在你父皇的脚下,为报仇……不得已才净身入宫!”
袁德荣说到“一家二十五口人”时,面容瞬间就扭曲狰狞起来,刀尖用力地抵着玟政皇帝喉咙,只要他再加一道力,那锐利的刀口必定刺入皇上的喉咙,但袁德荣收住了势头,他头脑仍旧保持着理智,要活命。
“你——!”这样的内情,将所有的疑惑都解释得一清二楚,唯独玟政皇帝是最难以接受。
以皇上当场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袁德荣居然是牧屿人且是为复仇而来……而仇人正是自己父王,还不清的债,落到自己肩头上——玟政皇帝半晌都缓不过气来,像是提不上那口气,只死命直勾勾地瞪着袁公公。
或许看见皇上那无处遁逃的痛苦面容,袁德荣又开声哀求:“皇上……尽然如此,老奴从未加害于你,今日之举也是迫不得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求皇上看在老奴昔日尽心尽力侍奉的份上,赐老奴一匹快马远走高飞……”事情都演变到了这个地步,袁德荣居然还痴心妄想能够全身而退。
复仇,处心积虑将近三十年,一步步拉着整个阗晟陪葬,灭家门者,是该恨,不可恕!但无辜之人,又何罪之有?可怜之人亦是可恨之人!
玟政皇帝这么多年来被蒙在鼓里尚不知情,却无意间成了袁德荣“帮凶”,作为一国之主一个天子,这无外乎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
想起那战火连天的场景,哀鸿遍野,玟政皇帝陷入深深愧疚自责之中,只见他胸膛剧烈的哈出两三口气,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缓慢滑动,他特意压低声音,傅喆能看见在皇上眼角闪烁的泪花,但听不见他的声音,只看见他嘴唇微微阖动。
傅喆有种特别可怕的预感仿如一股寒意贯穿她的身体。
在场只有袁德荣听见玟政皇帝那悲痛欲绝的声音:“朕……曾视你如至亲,你……你……却将朕……推入……万丈深渊……朕以何面目……见……见列祖……列宗,见……黎民百姓……,你——无疑已经将……朕置诸死地!!!”
玟政皇帝眼眶充血发红,他痛苦到极致对空爆喝一声后,突然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袁公公的钳制,夺过匕首,一把狠狠地刺入自己胸膛,仿佛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瞬间整个时空倏地被拖得很慢很慢,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一切——
“皇上——!!!”傅喆的惊呼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顿时感觉全身血液正在逆流,心中警铃大作,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玟政皇帝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人一样,踉跄倒退两步便仰面摔到在宫门前,艳丽的血红刹那间就染透了明黄的龙袍……
惊呼声犹在耳旁,纹政皇帝却已经给不出任何回应,摔倒在地上那一刹那,他的灵魂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年幼时,他脑海里似乎在倒映,依稀记得那场景,袁德荣站在偌大御书房捧着《横渠四句》一字一句读给小小的自己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傅喆连滚带爬惊慌失措地冲到玟政皇帝眼前,这一刻,她的世界随着纹政皇帝一起倒在血泊中……禁卫军随即一冲而上,将被眼前一幕惊得木然呆滞的袁公公一举拿下。
此时如此广袤开阔且人影涌动的南宫门外,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浑身是血的当朝天子身上……
傅喆强忍着泪水,她一手颤颤巍巍地搂过皇上肩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用力地压紧皇上胸膛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