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逍用力地拿笔尖戳了戳桌板。
“那我该怎么反应,”王不语俯下身子,凑到肖逍面前,“是不是我也该说。”
“我也很喜欢你啊!”
“厚脸皮!”肖逍涨红了脸,偏开了脑袋。
从那个寒冷的仓库夜晚以后,她自问早已变得麻木而冷酷,利用和欺骗也信手拈来,肖逍无法否认自己可谓是相当得坏,但她对王不语,就是从来都没办法。
即使她内心很清楚,如果不曾遇见王不语,她本可以不经历诸多是非磨难,本可以蒙在鼓里一辈子单纯快乐。
是王不语改变了一切,把真实而丑陋的世界血淋淋地撕现在她眼前,从而令她内心重新坚定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选择。
“不过我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天空没事嘛?”王不语飞速转移了话题。
肖逍没好气地推开她近在咫尺的脸。
“李副总在国外有个项目,得大半年才能回来,肖水——”肖逍顿了顿,“爷爷他除非董事会,不会来公司。”
“但底下人不会——”
“他们不敢!”肖逍胸有成竹,“而且,你都走得是特殊通道了,从地下车库vip电梯那直升我这层的办公室,基本上很少有人会看到你的。”
“何况你出入还顶了个帽子,戴了个墨镜和口罩,除了我,谁能认出你哦。”
“那如果有一天我面目全非了呢?”
“自然认得,可不许你这么胡说八道咒自己了。”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王不语打了个哈哈,她半个身子靠在办公桌上,过长的双腿不得不微微折弯才能蹬在地板上,“你还是快工作吧,看这堆文件,得弄到什么时候。”
肖逍一下子愁眉苦脸起来。
“我有点事,先走了。”
“去哪?”
“嗯……我家。”
“你家?是我理解的那个嘛?”
“对。”
“去那干嘛?为什么偏偏去那!”
“我们不是要解决某个棘手的问题嘛。”
“所以……去你家?”
“再给你点提示,记得我以前和你提过的计划嘛?”
肖逍陷入沉思,计划?化学天赋?制造?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关键词,那个关于化学制造的计划?电光火石间,她仿佛想通了什么。
“你是说,你把实验室造在了你原来的家?”
“谈不上实验室啦,就是个小作坊,但该有的都有。”
王不语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回头望着一副深思表情的肖逍,挥了挥手。
“走了哦。”
“好,”肖逍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她急忙喊,“王不语,等等。”
但门已经合上了,肖逍只得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她在电梯通道赶上了王不语。
“怎么,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王不语笑着望她。
“回去一定要小心啊!小心小心再小心。”
下阳区简直成了肖逍的噩梦之地了。
“还有,”肖逍拉住王不语的手,“对不起哦,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向大家公布你是我的女朋友这件事,但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巩固和稳定自己的地位的,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的。”
“我知道的,我这不是正要一起帮你嘛。”
无论有什么困难,碾碎它就好了,谁都不能让你不痛快,谁都不可以。
王不语亲了亲肖逍的手背,绅士而礼貌,温柔而耐心。
“笨蛋,谨慎一点啊,”肖逍抱住了王不语,“如果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先和我说过哦,绝对绝对不能再一意孤行了!”
“那两个人我虽然很头疼,但真的是很麻烦棘手的角色,如果没有详细的策略,你可不能胡来哦!”
“你把我当没长大的小孩还是没脑子的草莽了,”王不语轻轻摸了摸肖天使的头,“我只是先回趟家罢了,回趟家而已,不要太紧张了,没事的,没事的。”
平静绵长的语调慢慢抚平了肖逍焦灼的情绪。
她送王不语入了电梯。
电梯门慢慢合上,王不语的脸越来越窄,她一直笑着注视着肖逍,肖逍的心里某一处不安分地上蹿下跳,门咚的一声关上,王不语的样子终于消失不见,肖逍在那瞬间手动了一下,像是想举起来,但终究还是垂在原地。
她只能跟着她,而不能反过来,牵引她。
这是早就注定好了的命运,所以同行黑暗,前路不可更改,但伤害会极少降临在她身上,因为王不语挡在前面为她承受了。
明明这是早就接受的事实,早就默认的事实。
肖逍还是不能自控地感到心痛。
快点回来啊,她想。
*
“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了那个傲慢鬼,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金璟捂着鼻子,神情凝重地俯视着卓杼。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极暗的灯,大白天落地窗的窗帘合得严严实实,造价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摊满了各个牌子的酒瓶子,满室充斥着酒臭味。
卓杼长发凌乱,一身黑色性感的丝绸睡衣被弄得皱皱呼呼,她随意地躺在地毯的空隙处,眼睛无光,好似一潭死水。
“快点起来,进去洗个澡。”
金璟费劲地把卓杼扶了起来靠在床尾,一脸担忧地催促。
“嗯,不要,要喝酒。”
卓杼似乎还未酒醒,说话都轻飘飘的。
“卓杼!你给我醒醒!”金璟真恨不得扇她一耳光。
“对了,对了,我让你去找的人你找到没……”
卓杼忽然记起什么,她偏过头扣着金璟的肩膀,呆呆地问道。
金璟本不打算回答她,但看她眼里满是希冀,那小鹿般的眼神撩得人心软极了,就不忍心不说。
“嗯,刚找到的。”
“怎么样?”
“那人从肖家出来以后,就过得不甚好,我找到了地址,你自己去看看吧。”
卓杼的手心里被塞过一张地址条,她盯了半天。
眼神慢慢的,慢慢的,活络了过来。
☆、隐藏的地下实验室
“真是久违了。”
步过了长长的田间小道,穿过翻着金浪的田野,浅浅的一串脚印在半干不干的泥土路上均匀地延伸着,直到一幢破屋子前才结束。
王不语在自家的房子前站了好一阵儿。
九月的太阳没那么热烈,似乎是夏天过于活跃,如今只懒懒地躺在天边,释放出温柔的光线,风儿轻轻的,带着丝丝甜甜的桂花味,拂在脸上凉凉的,相当舒爽,脚下泥土碎石混杂的道路,随处冒着横生的杂草野花。
天气真是万分惬意,好似可以全然忘却烦恼。
破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里面的灰尘受到新出口的吸引,争先恐后地外飘,王不语举着手在眼前扇了扇,好避免被大量劈面而来的灰尘呛到。
她的手在墙壁摸索了一会,摸到了开关。
按下,没有灯亮。
“啊…差点忘了,差不多已经一年没缴电费了。”
王不语反应过来,移动手指,按下了客厅灯开关旁边那个开关。
蓝紫色的荧光灯猝然亮起,诡异至极的血迹盛宴随之浮现。
“嗯,还是这么好看,”王不语站在客厅中间,托着腮细细打量着墙壁上的“蜘蛛丝网”,“实在是太有艺术感了,不管看多少遍都很惊艳啊。”
“这脉络,这纹路,啧啧啧,简直是华丽丽的艺术啊!”
“实在不枉费我花了大力气,特地私接了电线弄了这盏灯啊。”
足足欣赏了半个小时,王不语的目光才恋恋不舍离开那面墙壁,她打着手机的电光,进入了卧室。
卧室上的灰尘厚得跟踩着积雪一般,光洁的木地板染成了灰色,所有的家具尚未来得及蒙上一层白布,全部落了灰,王不语的脑海里蹿过一个词:明镜蒙尘。
这是她妈妈最喜欢的地方,最喜欢的一切。
可去了肖家以后这是她第一次回来。
回来的时候,却全部落满了灰。
王不语长叹了一口气,开始动手移那张卧室里的大床。
床被移开,露出长方形面积的光滑地板,仔细一看,上面的某几块地板并不是木头,而是伪装的地板纸,王不语一口气撕了下来。
约莫长度五十厘米左右的深灰色正方形暗门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