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琰拿勺子的手一抖,她突然没了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
顾殷桃不觉得有什么,毫不在意地和李汀溪开玩笑:“看你看你,说起我的不是了,人家孩子有志向有抱负怎么了?”
李汀溪一向冷面,笑起来却很甜美,白馨蕊笑的时候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李家有两个女孩,大女儿李汀溪嫁到了邵家,凭借强硬的手腕在丈夫去世后掌控邵家多年,堪称铁娘子,而她的妹妹就没有她这么强势有能力了,李二小姐是个温吞性子,家族联姻去了白家,生下白馨蕊后没几年就去世了,李汀溪念着姐妹情深,把白馨蕊当亲女儿照顾,两人长得很像,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白馨蕊是她的亲生女儿。
奕琰放下勺子,心里实在不太舒服,不想再看李汀溪的笑脸,她调转视线,正对上街道对面的奢侈品店里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生衣着体面,穿着浅咖色的风衣,脚上一双马丁靴,这段时间降温,街上刮着冷风,男生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驼色的围巾,衬得他肤白如雪。
男生相貌极其优秀,身量高挑,气质儒雅,身边的女孩一直红着脸仰望着他,经过的女生也偷偷回眼观瞧,却没人敢上去要微信。
“那不是褚明渊吗?”李汀溪顺着奕琰的目光看去,“我记得他之前还出手帮过白家度过危机,以为他对馨蕊有点意思,没想到这么快身边就换人了。”
顾殷桃挑了挑眉毛,看了女儿一眼,开口道:“这有什么,像他这个年纪的富家子弟,哪个不是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谁说的?冠群可不是这样,你家阿泽以前也是洁身自好的。”李汀溪像是认定了褚明渊身边就是他的新女友,“不过褚明渊就算是花天酒地,每次考试也是名列前茅,冠群每周都上补习班,却被他甩四五十分,真是没天理。”
“褚家肯定不一样嘛。”顾殷桃知道好友的老毛病又犯了,非要邵冠群和褚明渊一决高下。
李汀溪冷哼一声,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不过也无所谓,他体弱多病,褚家从美国请回来的那些教授都说他活不长。”
奕琰彻底待不下去了,她起身说去洗手间,她独自站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温水冲下,她出神地反复洗着手,手指起皱了都没有发觉。
程星迈着碎步跟在褚明渊身边,她是话剧社的社长,褚明渊昨天忽然来找她,说要微电影的原件,这本来不合规定,程星看着褚明渊俊美的脸,第一次“擅用职权”。
如果褚明渊陪着她来买耳环,她就把原本给褚明渊,本来程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指望褚明渊答应,没想到褚明渊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程星心中小鹿乱撞,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偷眼看他,她发现褚明渊倏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望着马路对面。
对面的欧式咖啡厅里出来了三个人,两个黑裙的贵妇人中间走着一个红裙子的少女,少女相貌清秀,盘着黑色的长发,鬓角夹着一个金叶子发卡,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褚明渊一直望着那个少女,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了街道转角处,他这才收回了目光。
☆、第二十七章
房间里黑洞洞的,周建息两眼都是红血丝,他双手支着额头,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上的烟头。
“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肖单在桌子上摁灭烟头,“现在必须拿出一亿赔给银行,不然咱们就宣布破产。不过那边的消息是,就算是宣布破产,咱们也得进去待个一两年,这还算是轻的了。”
周建息打了个寒颤,周家百年世家,开国之前就伫立在京都,难道就要败在他手里了吗?
如果周家集团破产,周建息遭遇牢狱之灾,到头来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周建息深吸一口气,他从小就生活在泼天富贵之中,妹妹嫁去了褚家之后更是风头无限,每天都有十来个电话邀请他去参加晚宴,他在慈善晚宴上总是被簇拥的人,一掷千金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是如果周家破产……周郁棠肯定会和他划清关系,他很了解妹妹的德性,这些年周建息借着褚家的名号做了不少事,如果周郁棠不管他,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罪状最高可以让他判死刑。
可是他现在去哪里搞一个亿来?
周建息绞尽脑汁,肖单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也是心急如焚,在一旁骂骂咧咧:“如果不是你的好外甥,我们根本不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妈的,亏你还是褚明渊的舅舅,舅舅有难,外甥弃置不顾,你这个外甥真的人面兽心。”
“可惜咱们拿他也没办法,多少人暗中保护他!”肖单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周建息眼珠子一转,脑海里蹦出了周郁棠前段时间偶然说的一段话。
那天周郁棠回娘家吃饭,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人,周郁棠面色不好,说起儿子的事情,头疼不已。
“那个白家的女儿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狐狸精,”周郁棠一筷子戳穿了炸牛乳,漂亮的脸上冷若冰霜,“不愧是李汀溪养出来的,之前走了个奕琰,我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白馨蕊!她家出了事,明渊出手力挽狂澜,要不是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明渊手里还有这么多钱。”
“明渊给了多少钱?”周建息试探道。
“整整两点五个亿,他动用关系,找了些人,不然没个五亿,这事情还真办不下来。”周郁棠擦干净手,“倒也不是特别多,就是花在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身上,我心里不舒服罢了。”
周建息听到妹妹轻飘飘地说出这个天文数字,差点背过气去,这几乎是他好几年的收入,里面还得夹上一些黑色交易,可褚明渊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给了白家!
可是褚明渊却连一个亿都不给他。
周建息狠狠地嚼着槟榔,眼睛里冷光迸出。
“有个叫白馨蕊的小妮子。”周建息憔悴的脸上绽放出光彩,“把她绑了,褚明渊肯定会给钱。”
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件事让周郁棠知道,周郁棠比谁都看重周家的名誉,叫她知道了,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个好办法他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呢?
周日这天,奕琰和江素约好出去看电影,看的是个言情片,江素哭得稀里哗啦,奕琰没什么感觉,整场都在给江素递纸。
出了电影院,江素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她的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滑稽得很,江素立马就跑到了洗手间去洗脸。
奕琰站在电影院门口,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光鲜亮丽的人们步伐清闲地从她面前走过,奕琰给江素发了条消息,走到中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她正百无聊赖,耳边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女声:“你是奕琰吧?”
奕琰寻声看过去,面前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少女,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岁,身材纤细,皮肤苍白如纸,她面容清丽,眼角泛着浅红,秀眉微皱,好像身体不大好。
“你是?”
少女坐到她身边,微笑道:“我叫谢媛。”
奕琰惊讶地望着她,谢媛的头发编成一股法式蜈蚣辫,耳边戴着一个珍珠发卡,微垂着头,看着温柔娴静,好似诗经里的窈窕淑女,又像是初春时枝头第一朵绽放的柔弱小花。
和谢婠一点都不像。
“姐姐应该从没有提起过我。”谢媛眨了眨眼睛,有点小调皮,她抿着没有血色的薄唇,盯着奕琰,目光直直的。
奕琰莫名感到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忍不住往一边挪了挪。
谢媛浅笑着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自从姐姐出国后,我一直很孤独,就想来见见你,你是姐姐最好的朋友,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姐姐。”
谢媛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捏住了奕琰的手腕,奕琰惊异地发现看似弱质纤纤的谢媛手上力道出奇的大,她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根本无法抽出来。
“谢媛是吧,你先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奕琰咬牙道。
谢媛突然松开了手,奕琰力道没收住,一下子往后倒去,背部重重地磕在了铁制扶手上,酥麻和疼痛顺着尾椎骨攀援而上。
奕琰扶着后腰站起来,拉开了和谢媛的距离,这时江素刚好出来了,奕琰向着江素快步走去,一向注重礼貌的她离开时没有和谢媛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