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隐歪头看他的脸色，“东西又不多，也不重啊，我可以的。”
江澈轻轻叹气，“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失去价值了。“
“嗯，这就涉及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辩证统一了。首先自我价值是建立在以社会……”
老板娘看着相携离去的背影，捧着脸有些羡慕，又有些好笑。
回到江澈所在的小区，路过小花园的时候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手里边牵遛着一只大狗。
缘分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程隐忍不住想。
毕竟老爷爷早上帮了她的忙，而那只狗，好巧不巧，前两天才把她吓个半死，顺道落了个水。
她起初并不确定这只狗就是当时那只。这还得感谢老爷爷牵着狗绳，背着手，迈着怡然的四方步一边往她这边过来，一边慈爱又威严地叫了一声，“小豆包，不可顽皮。”
豆包和小豆包。连名字都重合了三分之二。
程隐看着所谓的顽皮的“小”豆包，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豆包似乎也认出她了，尾巴一摇，撒腿就狂奔过来。程隐吓了一跳，立马错身往江澈身后躲，只从他手臂旁露出半张脸来。
“别怕别怕。”老爷爷拽紧狗绳，豆包后半个身子在地上来了个漂移，尾巴将地面扫出一道亮弧。
“这狗啊，就是看着凶，跟人一样，越怂越喜欢虚张声势。对不对啊，小豆包？”
江澈、程隐：“……”
豆包：“……”这话没法儿接，汪了一声，表达不满。
老爷爷上下打量着江澈，又看看他俩之间超出一般关系的亲密和微妙，心下了然，捋着胡须问道，“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程隐朝他微微颔首，说，“早上谢谢您。”
老爷爷摆摆手，“这小丫头客气得很。不过是带你进楼，值当这么谢来谢去的？不过以后联系上人再来，不然门卫不让进，等着那还不得像今早一样又冷又受罪啊。”
程隐真心感激他，笑着点了点头。
进了电梯，开门进屋，放好行李箱和几个包，一直旁听的江澈转身抱住了她，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过来，不该让你等的。”
“这怎么……”程隐失笑，“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呐。”
江澈没有说话。
感觉到他像是累极了，身体的重量慢慢压向她。她轻抚着他的背，有些心疼，“回房间睡会儿吧。”
下一秒，程隐整个人被横抱起往卧室里去，她忙说，“我不困，我是让你休息……”
“你陪在我身边。”江澈的态度不容拒绝。
于是才刚睡饱的被脱了鞋塞进被子里，而快三十个小时没睡的则和衣侧躺在床边，鞋子都没脱，只搭了被子一角。
四目相对，眼里只有彼此。片刻后，程隐伸手过去盖住他的眼，“不是要睡觉吗？”
江澈拉下她的手握住，一双眼平静而深情。他说，“我要是睡着了，醒来会不会你就走了？”
“不会。”程隐摸摸他的脸，语气柔和，“闭眼。”
江澈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听话地合上了眼。
室内极为安静，几分钟后便听到他轻浅匀长的呼吸。他的睡颜安静平和，锋芒退去，乖得像个孩子。
中途，程隐的手只要稍微一动，江澈就会跟着握紧几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所以后面程隐都不敢动了，但架不住人总有个特殊情况。
吊完几瓶针水的后果就是程隐此时想去卫生间。不好吵醒他，却又没办法，程隐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语，“江澈，你把我手捏疼了。”
江澈没醒，睡得很沉，可手却奇迹般地松开了。
程隐愣住，眉眼间皆是意外之色，缓缓浅笑，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化雪的时候比下雪时要冷得多，可阳光又添了些许暖意。站在阳台处放眼望去，半天时间，已能看清部分地方的全貌。
空中传来很大的噪声，程隐抬头，看着飞机慢慢远离嘉兰，慢慢地变成一个点，直至与云色混为一体。
这个时候她本应该想起瑜安，可她没有，她想到的是早上江澈问出的那个问题。
他连问话的方式都如此特别。不是“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或者“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而是“你要不要我做你男朋友”。
要与不要，三种方式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同样是把选择权交给她，但最后一种表述，是以程隐为中心。
程隐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可这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看得重要。让她觉得原来她不是可有可无，不是累赘，而是被需要。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未来有太多的不可知，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摆在她面前，时刻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才退烧，不敢在阳台久站，程隐放弃靠吹冷风让头脑清醒这一方法，从钱包里取出了一枚硬币。
不是说命运天注定么？那以后如何，就看天意。
锃亮的硬币从指尖弹飞而起，程隐心里默定好正反面的选择，在下落的时候接住，翻掌。
她看着掌心里的硬币，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抛硬币做决定的时候，如果你还想抛第二次，那就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第33章
晚上七点多，江澈才刚有醒意，眼睛睁开的同时手便往旁边探摸过去。结果摸到一床冰凉，身侧的人早已不在。
猛然坐起，他一把拍亮床头灯，看清旁边铺得平整的被子后，有些慌乱地下床拉开门冲到客厅。
天已经黑透，客厅里笼罩着暗影，静悄悄的。看不清路线，他连手机光都来不及打开，凭着记忆和感觉跌撞过去打开开关。
灯亮前的这一秒，他就像等待着判决书的囚犯。
忐忑不安又隐怀希冀。
他直直看向她之前放包的地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包还在，行李箱也还在。落地窗旁的玻璃圆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已暗，却未合上。厚厚一沓白色的试卷摊在一边，上面是她的字迹。
江澈慢慢转了一圈，才发现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不见了。
这边的小区安全管理挺好。进小区门要刷卡，进住宅楼要刷卡，进电梯还得刷卡。
程隐等着电梯慢慢下来。“叮”的一声，电梯停住，门往两边打开的时候程隐注意到里边有人，于是侧身往旁边站。
旁边的墙上贴着安全警示，程隐无聊地扫了一遍，等那人出来时，抬步往里走。
“咦……是你啊。”
要关的电梯门被人伸手拦住，程隐抬眸，看清人时蹙了下眉。
“你这什么表情啊？“男生没忍住笑，“你那天什么信息都没留下，我也不知道从哪找你啊，又不是不赔。”
程隐移开目光看向楼层按键，没说话，又是那副安静清冷的模样。
男生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手臂撑挡在门边，问：“你也住这边吗？”
依旧没得到回应。
“行吧。”男生败下阵来，有些无奈，“我叫姚竞寻，女兆姚，竞争的竞，寻找的寻。住1701，有事可以找我。”
程隐按了两下关门键，姚竞寻摸摸鼻子把手拿开，盯着电梯往上停住的楼层。
12楼吗？他笑笑，转身离去。
停在12楼的程隐看着电梯门开合，而楼层键14、18、20、22、24同样亮着。每一层她都耐心地等着停下来，然后从22楼出来，看着电梯上了24楼。
她转身走过拐角，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江澈。英挺的身姿靠倚着墙，手中金属色的开盖打火机明明灭灭，听到声响，便抬头望过来。
她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闻了闻，没有烟味。
“没抽烟。”江澈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轻推着她的腰进屋，“买了什么？”
“小馄炖还有铜锅洋芋饭。”
食物飘香，电视机里放着当下最火的古装剧，正值男女主角虐恋情深的苦情片段。
女主一剑刺中男主胸口，明明下着狠手，眼里却止不住泪流。男主嘴角淌血，却依旧笑得柔情，甚至抬手帮她抹掉眼泪，说：“别哭，不好看。”
惹得观众心里一边滴血一边哀嚎，恨不得当场进去手刃瞎了眼的女主。
反观某两位。
“心脏在胸骨左侧第二肋骨和第五肋骨间，位置没错。这种长剑目测……”撩起长发别至耳后，低头咬了一口小馄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