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那边见她们聊完，下车迎了过来。她卷翘的睫毛水雾未干，江澈蹙了蹙眉，“怎么哭了？”
程隐往后看看，阿姨还没走，她什么话都没说，牵着江澈的衣服回车上。
车轮顺着压出的痕迹驶上主道，程隐思绪万千，撑窗抿唇一言不发。江澈深知她的脾性，她不想说话的时候，根本问不出半句话来。
她哭过，他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他心烦焦躁。他沉默着，周身气息极为压抑。
最终车子一脚急刹停在一处空旷地。车速不慢，这一停连江澈自己都往前惯性冲了一下。程隐不明所以，再看着他第一时间伸过来横档在她身前防止她前冲的手，茫然地眨了眨眼。
程隐疑惑地偏头望他，旁边的人动作更快，安全扣一解，欺身压了过来。程隐条件反射地伸手往前一挡，却被江澈扣住带着环上了他的腰。唇齿相依的时候，程隐更为茫然。
她不知道江澈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开着车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场面。
不同于之前浅触即退的吻，他沿着她的唇形细细碾覆。喘息间她贝齿轻启，却叫他钻了空子，探进去舌尖勾缠。程隐心中骤然慌乱，急忙往后退想要躲开这陌生的亲密。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后脑勺被温热的手扣住，她退无可退，半仰着头与他密不可分。
呼吸交融，她舌尖忽地一痛，被某人恶意地咬了一下。她呜咽抗议，半晌，他才放开她。
江澈稍稍退开，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亮亮的，因为刚才的疼痛含了些水雾，嘴唇轻抿着，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眼角眉梢冷冷清清，又如似含情，不言不语，却能轻而易举地在他心里荡起涟漪。他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座名叫‘程隐’的迷宫里，看不清路也看不清自己。
他只能受着心的指引，跟着它一起沉沦，然后心与欲望勾结，贪婪在旁边呐喊，理智被抛到了远远的地方。
他拂过她的眼角，眼里是炙热的贪眷和柔情。再次寻着她浅色的唇俯身吻上去的时候，周遭事物仿若虚化，他如身置云海，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怀里的温软和齿间尝到的清甜。
古来多少英雄折于美人膝。他以前不懂，觉得误人的不是美色，而是自身缺乏自制力。可如今他感同身受，明白了何谓情难自禁。
他为以前的谬想深刻反省。
程隐舌尖被吮得发麻，她步步后退，他紧追不舍。程隐认命放弃，最后被吻得气喘吁吁，眼含湿氲。
少顷，江澈良心发现，轻柔地在她唇上留恋片刻，缓慢拉开点距离后把她整个人纳入怀里。他拍着她的背，蹭着她的头发，似安抚，又像做错事的幼兽亲昵讨好。
他说：“别生我气。”
这种小心翼翼示弱的样子让程隐完全生不起气来，她无话可说，只得在他怀里怅然轻叹。她背对着江澈，所以没有看到这个故意装可怜的人眼里闪着计谋得逞的亮光。
江澈懂得见好就收，趁现在气氛还算和谐，他问，“刚才为什么哭？”
程隐冷哼一声，负气地说，“你太霸道了。”
江澈知道她在耍赖敷衍，却也因她这点孩子气忍不住笑了，“行吧，我以后注意。”陪她在幼稚园溜了一圈后，他正了正色，“有什么事情跟我说，稍微相信我一下，行吗？你什么都藏在心里，我不知情，所以我会不安。”
程隐点头。
江澈哪能再被她糊弄，他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不能只点头，要给我个确切的答案，要承诺。”
承诺了就得做到。
程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她没法承诺，却知道这次不能再以沉默应对，她陷入两难。
好在这时江澈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江澈直接把来电挂断，然后看着她似笑非笑。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一次挂断接着再来，再次被挂仍然还来。江澈的执着一点儿不输对方，他干脆把手机静音扔在一边，缓缓朝她凑了过去，一副打定主意威逼利诱的样子。
“没人帮得了你，我今天还就非得要听到你亲口对我承诺。”他低眸看了一眼她红艳未消的唇瓣，“你不说我就亲你了，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敢保证。”
他的眼神让程隐惊心，她就像一只踩到兽夹的兔子，明知被困住了依旧想试图顽抗。她伸手去开车门，好吧，锁住了。
程隐伸手抵住他的肩，强自镇定，“你不是那种人。”
江澈笑了一下，像是变作另外一个人，邪肆又魅惑，“或许你了解我，但你不了解男人。有些事情我理智上是不想的，但也有我没法自控的时候。你能理解吗？”
程隐一点儿也不想理解。可江澈流氓附身，他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凑在她耳边缠绵低语，“程隐，你耳朵红了。”
程隐何止耳朵红了，她简直要疯了。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江澈，她平时看到的江澈都太片面了。
江澈顺着她的耳垂缓缓往下，所经之处都留下轻轻一吻，然后感受到程隐越来越僵硬。他的唇刻意停在她脖颈处，得寸进尺地去解她高领外套的最上方那颗纽扣。
程隐一把攥紧自己的衣领，浑身绷起十二级警戒，她在心里默默把江澈本人用国骂问候了一遍，然后如他所愿。
“我答应了，我承诺。”
“承诺什么？”
程隐叹气，含糊其辞，“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不瞒你。”
江澈抓住漏洞，“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瞒我？”
程隐感慨对手难缠，“那你想怎么样？”
江澈说：“以后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能沉默，也不能用‘嗯’‘哦’之类的词敷衍了事。不想说就直接告诉我‘不想说’，这样至少我心里有底，不要一开口就说‘没事’，行不行？”
程隐的心是肉长的，会痛，会难过，也会被震撼。她不得不承认，江澈太懂她，懂得以什么样的方式说什么样的话来撬动她。
江澈对她的容忍和耐心让她无法抗拒，可江澈对她的了解，又让她害怕。他总能让她这么矛盾。
江澈轻声诱哄着她，“行的，对吗？”
窗外树梢积雪被风吹落，程隐终是点头。
第23章
江澈唇角微扬，在她脖颈处暧昧地落下一吻，心满意足之余才有空去理刚才的电话。
他回拨过去，那边的穆轻延已经气得跳脚，“你到底来不来，我生日啊兄弟，以往十六年你都没缺席过，现在你竟然要见色忘义。良心不会痛吗？”
“十六年？”江澈轻按眉心，无力吐槽，“你放过我吧，别拉低我的智商。”
穆轻延被他损惯了，也不想还嘴，“怎么样都行。你来吧，很正常的生日聚会，青纯少男，良家妇女，绝对不会让你的心肝宝贝有一丁点儿不适应。我都为了你俩把心操到这个地步了，再不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他那边极其激愤，声音大得旁边的程隐都听到了。
江澈把手机拿远些，跟程隐说，“穆轻延，我发小。”
那感情肯定是不一般。程隐很懂事，半点不粘人，“那你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江澈说：“他让我们一起去。”
程隐摇头，“我不想去。”
江澈立场明确，“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差点没把穆轻延气吐血。他捂住胸口，痛心疾首，“江澈，我算是看清你了，这十多年的一腔真情终究是喂了狗！”
程隐从小没有朋友，不知道朋友之间相处的恰当方式和距离是什么，更不懂十多年的发小情谊怎么去维系。
听到穆轻延生气地吼出这句话，再看看江澈阴沉的脸色，她心里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她犹豫了一下，“那就……去吧。”她不想让江澈难做，也不算什么事，她不是不可以让步。
江澈那边正准备反击回去，结果猝不及防地听到她这句话，当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本意其实是想带她去的，可他不想勉强她。
他一只手过去牵她，捏捏她的手心，“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不需要有其他顾虑。”
程隐笑了一下，同样回捏他的手心，“想去。”
江澈看着她的神色，似乎在辨别她是否真的自愿。可程隐善于隐藏情绪，他瞧不出异样来，最后对着手机那头说，“行了，待会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