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事实上,在这样的地方过夜,身边还带着个没多少自保能力的女子,他就算休息也会保留五分警惕。
他见阮筱朦精神了,不客气地吩咐她:“帮我下床,我背上疼。”
“怎么帮?”阮筱朦坐在床上,不知该如何下手,“伤势严重了?不能动了?要夹还是要扛?”
然而,夹和扛都恕她没那么大力气。
江酌淡定地选择了在情人谷时,她一模一样的回答:“抱。”
阮筱朦“哦”了一声,只得弯下·身去,先是抱胳膊,后又改了抱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扶起他在床边坐着。
她自己先下了床,用水囊里的水倒在手掌没伤的指部,凑合着擦脸洗漱。然后,她又把水囊递给江酌。
她站在旁边,看着江酌如法炮制,用手掌接了水擦脸。她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要不要帮忙?”
江酌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我一受伤,你就变体贴了?”
“精诚合作嘛,你保护我,我照顾你,”她嘿嘿一笑,“本郡主绝对比你想象中更会照顾人。”
小时候是爸妈放养长大的,突然穿书成了郡主,其实没那么娇贵。
他若有所思,半晌,他放下水囊,问她:“我同你是合作,楚蓦同你也是合作,那你觉得,于你而言,我和他有没有什么不同?”
阮筱朦怔忡一会儿,仿佛是考试的时候不幸遇到了半懂不懂的阅读理解题。
读书时,她偏理科,逻辑思维能力还可以。语文老师说她分析抒情散文的能力,那就是“抱着擀面杖当笙吹”,她当时激动地问,啥意思?老师说,一窍不通。
她面对着江酌,抓了抓脑袋:“可能,似乎,好像,也许,应该是……有、有点不同?”
如此不肯定的语气,还是“有点”不同,江酌一个眼神飞过来,阮筱朦瞬间感觉到寒气。
她本以为,江酌对回答不满意,这就要冲她发脾气。谁知道他恶狠狠地目光盯着她,倒是没说话。他侧身一抬手,勾住她的后脑,把她拉近,低头吻住了她粉嘟嘟的嘴唇。
他的唇微凉柔软,阮筱朦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他无限地贴近,淡淡的白芷香掺杂着彼此零乱的呼吸,唇瓣纠缠着,让人意乱情迷。
阮筱朦觉得,心跳得又快又乱,像是急性心脏病发作。她双颊染了红云,伸手去推他的肩。
江酌在与她分离前,还在她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他一只手还搂在她腰上,口吻负着气:“你再想想,重新说。”
阮筱朦的耳尖都红了,低头不敢与他对视。他这语气,怎么有点像从前那位恨铁不钢的中年妇女语文老师?
她抽了抽嘴角,搜肠刮肚地酝酿半天,到最后,还是屁都没放出一个。不能怪她,之前脑子还清醒点,现在脑子都浆糊了,还想什么想?
她偷眼去看江酌,那人刚做了坏事,又恢复了一副清冷俊雅的模样,脸上仿佛还写了三个字:不好惹。
她正想说,请家长你是请不来了,想罚我抄什么书,可以商量。话还没说,忽听外面有人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郡主……”
来的不止一个人,其中有个声音,是楚蓦。
阮筱朦激动地站起来,拉了拉江酌的袖口:“援兵到了,咱们可以早点弄清这紫雾林的秘密,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江酌看她一眼,未置可否。他怎么觉得,这个鬼地方倒也不全是糟糕的事。
他跟着阮筱朦,来到木屋门口。阮筱朦大声地向外回应了一句:“我在这儿!”
果然是楚蓦带着人赶到了,除了楚星和姚迁,还有四个身穿大理寺制服的人。
楚蓦远远地看见阮筱朦,生怕她随意往外跑,连忙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同时出声提醒:“别乱动,木屋的附近设了机关。”
阮筱朦站在门框边,并没往前走。“我知道,昨晚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踩中了门前的机关,江酌为了救我还受了伤。”
楚蓦已经看到她身边的江酌了,他不知道江酌为什么也在,但是大敌当前,紫雾林凶险莫测,这绝不是他向江酌发难的好时机。
江酌此刻也懒得和楚蓦打招呼,昨夜一团漆黑,让他在木屋前受了伤,现在天亮了,他正可以仔细观察一番。
楚蓦也在默默地四下察看,他越看越是心惊,是什么人能将机关布局隐于无形,同时又发挥最大的威力?他竟不知,当世还有如此高人。
江酌一只手臂从后面揽住阮筱朦的腰,带着她运起轻功。与此同时,楚蓦朗声说道:“左三、前五、右一……”
江酌在安全的地方停下,放开了阮筱朦,他踩中的每一步,与楚蓦所说竟是完全一致。昨晚全是吃了黑夜的亏,要不然,这机关虽难,却难不住他。
阮筱朦终于敢动了,她兴奋地蹦跶两下。江酌和楚蓦果然都很厉害,能文能武,天纵奇才。
不对哦,她突然想起来,转身瞪住江酌:这人刚刚不是伤重得下不了床的吗?
第三十五章 地牢 它就是一只猫
楚蓦上前问江酌:“伤得重么?”
江酌语气平淡:“还死不了。”
楚蓦又问阮筱朦:“手怎么了?”
其实他早就看见她掌心的伤了, 一个人若是关心,丝毫的异样都能很快明察秋毫。
“手疼得快死啦!”她可没有江酌那么隐忍含蓄。
“……”
阮筱朦气势汹汹地冲楚蓦发脾气:“我昨天早晨让夏至给你带信,你今天才来。如果不是江酌先一步赶到, 你只能来给我收尸了。有你这样做事的嘛?!”
“是我不好, 任凭你处罚, ”楚蓦抓着她的手看了看,说不出的心疼,“等回去了, 再向你解释。”
阮筱朦狠狠地抽了手,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大理寺的制服小哥们默默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传闻中不是郡主追的大人么?可是看起来,大人对郡主倒是在意的很。
大家分成两三人一组,分散开来, 各自在紫雾林中搜寻。楚蓦交待下去,为安全起见,都在树尖上行走,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落地。
众人搜了半日,晌午时分,所有人在林中聚集, 包括江则、裴纭衣和小满。
阮筱朦最放心不下小满, 一见面就问她,昨夜冷不冷,过得好不好?小满抿着唇笑了笑,难得竟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她说:“还好,冷的时候裴纭衣借了衣裳给我。”
“不错啊,兄弟, ”阮筱朦给了裴纭衣一手肘,夸奖道,“看不出来,你还懂得怜香惜玉。”
他被夸了,张了张嘴想解释,到底没说话。小满咬了咬下唇,微红了脸。
十二人共分五组,在偌大的紫雾林中分散搜寻了这些时候,竟是半点可疑之处都没发现。难道说,劳师动众竟要无功而返?
“这没道理,”楚星分析,“若这林中真的什么都没有,何必费这些心思力气,设下重重机关?”
“可是,找了这么久,的确什么都没有。”姚迁皱着眉,“这里只有树和草,若有古怪也只能藏在地下。我们细细地看了,地上的泥土颜色一致,均匀坚实,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机关开启的可能。”
江酌和楚蓦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阮筱朦已经一语道破天机。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间木屋。咱们回去。”
他二人亦是眸光一亮,欣然点头。片刻,所有人来到了木屋前。
“紫雾林如此凶险,应该没有樵夫和猎户常来常往,那么,这小木屋应该就是设置机关的人搭建的。”阮筱朦说,“屋里积满了灰尘,一种可能是常期没有人来,另一种可能,是这木屋的作用,根本不是用来歇脚的,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笑了笑:“屋里一定藏着某处机关,若我没猜错的话……是墙上的草帽。”
木屋的墙上有个破旧的草帽,也是落满了灰,昨夜,阮筱朦根本不愿意去碰它。
现在,她既然笃定机关藏在木屋里,便马上想到了这顶草帽。紫雾林中常年不见天日,根本没有草帽的用武之地。那么,这样的东西出现,一定有问题。
所有人按照规定的方位和步数,小心翼翼地避开机关,进入了木屋。
姚迁首先来到墙边,伸手去摘那破草帽。楚蓦看见,说了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