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我催眠着,假装若无其事的回了房子。
被子里的女人嘟囔着,“你怎么那么臭啊。”
男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把身体离得远了些。
走到熟悉的街口,女孩突然跑了起来。因为肢体的不协调,她甚至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可看到门口的人影,稚嫩的童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阿娘!”
白色的雾气从女孩的身体钻了出来。
桑葚颤抖着双腿倒在了地上。
门口,是紧紧相拥的母子。
“盛宝。”
晚期抱着孩子,眼睛却是看着桑葚的。
“阿娘给你做了个虎头鞋。”
晚期不能离开宅子。于是桑葚只能一点点的爬起来。
男孩的魂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后,通体彻骨的寒冷很快蔓延全身。桑葚趴在地上,好久都不能爬起来。
或许她以后再也不能看到魇怪了。
这会是好事吗?
桑葚哆嗦着身体跟着晚期进了屋。
幼小的孩童只是一昧的跟着母亲的身后跑,晚期温柔的笑着,将他抱在床榻上拉过他的一只脚想要给他套上鞋子。
可是虎头鞋太小,盛宝根本穿不上。
晚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她的记忆开始变得边缘化了吗?
盛宝伸出粗短的手戳了戳晚期的脸,他还不知道自己死了,但是他发现自己可以任意变换身体的大小。
“可以。”
满满的欢喜从眼睛里溢出来,盛宝在地上转了两圈。
晚期蹲在地上,再次拉过男孩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姐姐。”
她指了指桑葚。
鬼魂之间很大程度是以魂力交流。幼小的水鬼心智不全,学到的话也只是生前的。于是未知的陌生的词汇发不出标准的声音。
“尖.....间.....”
“姐姐。”
“接......”
“姐姐。”
“结.....间.....”
桑葚笑着摸了摸盛宝的头。
“已经可以了。”
晚期没有问桑葚为什么浑身湿漉漉的,桑葚也没有问晚期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她们心照不宣的坐下,两个手默默地搭在了一起。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逻辑稍微有点问题,希望不要介意
谢谢大家支持,很感激,有时候写着写着,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的一些东西也写上去了,疏解也好,表达也罢,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希望大家一起见证,
祝你也祝我,每日开心,无忧无虑感谢在2021-02-02 23:23:16~2021-02-07 22: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咕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李复告诉我,那是你的执念。”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男孩在院子里兴奋的跑来跑去。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家,久到他几乎快要忘了院子里有什么摆设。
晚期垂下眼睑,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当她看到附身在桑葚身上的魂魄时,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湿漉漉的女孩、苍白的脸色、本该被困在河底的幼童。一定是他们和她说了什么。
“那是.....你的孩子吗?”桑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淡,只是眼底的情绪彻底出卖了她。
晚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很重要吗?”
“不重要......”
即使很好奇,可如果晚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桑葚也并不会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这个问题有些尴尬,正当桑葚在再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晚期又开口了。
“不是。”
“却也是了。”
“什么?”桑葚一脸不解。
“这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可如果你想帮那孩子往生,我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这样的话,桑葚说出来是有私心的。
她其实可以不必要去知道这些,只是她想知道晚期的事情。
......
晚期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与其说,盛宝的死亡是一场悲剧,倒不如说她的人生相当于一场悲剧。紧密相连的命运不分彼此的坠入了死亡的深渊。不分先后,也不分大小。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
“我想。”桑葚看着晚期。
“因为你也需要......”
“往生。”
很难相信这样一句话会从桑葚的嘴里说出来。
晚期的视线追随着盛宝的身影,她浅浅的扬了扬嘴角。
“我以为,你会更想我留在你的身边。”
——————————————————
“某种程度上。”
“桑葚,我们是一类人。”
......
脚底下踩着不知道是糅杂了粪便还是猪尿的烂泥,女人弯着腰提着桶朝着猪槽灌溉饲料。
鼻息里满是恶臭的气味,在这样狭窄而晦暗的地方,晚期小心翼翼的呼出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劳作导致她的腰背疲惫不堪,可她却连一声抱怨都不能发出。沉重的生活早就将她心底所有的天真烂漫磨坏,只有在这,她才能得以短暂的休息与放松。
猪儿们哄抢着猪槽里的吃食,晚期垂着眼睑站在角落。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拐来这个村落有多长的时间了。
门栏外,是穿着补丁衣服的幼童。男孩一动不动的眨巴着眼睛,盯着晚期的一举一动。
“阿娘.......”
男孩口中低吟着,却碍于猪圈的臭味迟迟不敢靠近。
不是自己的孩子。晚期对他自然是没什么感情的。
“老子要你喂个猪你搞什么这么慢!”
雄厚的男声从房子里传出,晚期瞬间打了个哆嗦。
她并不是有多怕他,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记忆迫使她下意识的吓出了反应。
“来了。”
提脚从恶臭里脱身,晚期面无表情的略过了盛宝的身边。
“阿娘......”男孩踌躇着跟在了她的身后。
“我不是你的阿娘。”晚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
没过一会,房子里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男人粗鲁洪亮的骂声很快充斥了整个院子,晚期也只在一开始哀嚎了一声,便尽数吞下了所有的痛苦。
“妈的,要不是非得等到冲晦气,你还敢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
滚烫的热水被迎头泼在脸上,晚期垂着眼,静静地等待着脸上所有水珠的掉落。
“一股猪屎味,你寻思着我愿意碰你?”
“我不恶心就不错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愿意长期浸泡在猪圈的原因。
在男人面前,无论做什么,她总是要被打的。
干活慢,被打。
面无表情,被打。
笑的难看,还是被打。
比起动手,辱骂这样的词汇已经说得上是十分美好的存在了。
要说自己噩梦的起源,到头来尽然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
“那个女孩身上的福气足够滋养你冲去晦气,但一定要等待好时机。”
一次次妄想的出逃,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棍棒的教训。
可这,还远远不足以磨灭晚期出逃的决心......
夜晚到来的很快,晚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出逃了。男孩从一开始就畏畏缩缩的跟在她的身后,晚期没有理。她知道他没有那个胆敢去告状。
口袋里只有一张偷来的充满汗臭味的纸币,晚期的身上什么也没带。她必须赌一把。总得赌一把。
男孩站在不远处的墙角,频频的摆手摇头。他不敢大声喊,男人才睡下没过多久。
晚期看着他,只犹豫了几秒,便翻身跳下了围墙。
“呃啊!”
剧痛从脚下传来,晚期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
围墙的缺口下,在杂草堆里藏了零星好几个捕兽夹。
夜晚太黑,以至于她完全没能看到。
晚期尝试用手掰开捕兽夹,可两个铁夹之间的距离也只移动了微豪。长期的营养不良致使她对疼痛额外敏..感,越来越多的冷汗从后背冒出,晚期的脸色越来越白。
晚期不死心,她挣扎着站起,拖着伤痕累累的腿想要这么走出去。可爬了没几步,自己便在疼痛里彻底的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