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狮子放弃眼前的食物,继续扑向她,那他就只有开麻醉|枪了。
他们还对视着,鲁帆尽量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最后狮子叼着食物向着雌狮跑过去,鲁帆冲Joe挥挥手,“快撤。”
回到帐篷,Joe给那个不要命的死女人处理伤口,鲁帆胳膊上被雄狮抓了好几道伤口,很深。
“抗生素用完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反正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
鲁帆捂着胳膊,脸色苍白的喝着水,已经又恢复了淡定的样子。若不是额头还残留着细密的汗,仿佛刚刚就没有发生过那么一场生死惊魂一般。
Joe帮她缠好纱布,“你就不害怕狮子最后选择你做食物?”
“应该不会的,在最后的时候,我有努力向它示好,动物也绝非无情,也懂得趋利避害。它和那头母狮子都很饿,它的体力也不是很足。”
Joe有些无语的看她一眼,“帆,我知道你很勇敢,但你不要时时刻刻都拿出一副豁出命去的样子好吗?”
鲁帆没理他,捂着胳膊靠在树上假寐。
夜间她发起了高烧,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好像感染了。
Joe急忙抱起她就往他们的越野车上塞,然后开始着手整理营地。
Joe连夜开着车带她出了森林,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间医院,鲁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Joe正坐在床前,神情凝重的看着她。
“怎么了?一副我要死的样子。”
“帆,”Joe露出难得认真的神情,“听我的,不要再继续做下去了。回你的国家结婚生孩子吧,听很多人说,中国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回家去吧。”
鲁帆垂下眼,回什么家?
她哪里还有家。
当年偶遇林冠后,她并没有把这样文绉绉的男人放在心上,她是在后来的一次缉毒任务中,对他动心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是A市海关缉私局的局长,在海关逮到贩毒团伙的时候,林冠也在,车里的人都被扣住了,卸车的那人急眼之下挟持了林冠做人质。
鲁帆打算硬碰硬,因为从来她都是硬碰硬,她相信自己的枪法,能无恙的救出那个人质。
但是小组的组长却不准她开枪,“林局是林家的独子,万一出了差错,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
鲁帆很气愤,“组长!我们蹲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斩草要除根,这个人是头目,他要是上了船我们这段时间就白忙活了!”
组长眉头皱的很深,手扶着腰间别着的枪一直在犹豫,谁知这个时候林冠却开口了。
那是鲁帆第一次认可语言的力量,林冠那天晚上说了很多话,她一句也没有记住,她只记得在风中,匪首拿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他还镇静如常,就像第一次见他时,他在买画那般随意。
最后趁匪首迟疑的时候,他反手一剪,把枪抛进了海里。
一个很漂亮的踢脚就制服了匪首。
那晚的海面风平浪静,和岱紫色的夜色交相辉映,晚间的海面上翻滚着黑色的波浪。
林冠扣住匪首的双手,拍拍手递给了鲁帆,认出她时微微笑了一下,脸色在夜色下也透出微微的红,说:“小姐,原来你是缉毒小队的。又见面了。”
鲁帆给匪首铐好手铐,“身手不错。”
林冠谦逊的点点头,“我爸爸是当兵的,我也被训过一段。”
这么多年来,面对再多的危险,她都临危不惧,可她一直都做不到,那晚林冠视生死于无物的淡然,就像是一个最文弱的书生,慷慨赴死以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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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帆胳膊上的伤口感染的很严重,高烧也一直不退。
小镇的夜晚也如森林那般静谧,Joe扶着她去医院后面散步,坐在长椅上时,她仰头看了看天上。
Joe呼口气说:“这星空真漂亮,天上的星星就像是少女的眼睛。”
鲁帆虚弱的笑他,“谁教你这句话的?”
Joe自豪的扬扬眉,“我们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度,法国男人都是英俊又浪漫的诗人。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
Joe拍拍头想了一下,“无师自通?”
鲁帆懒得理他,向后靠在长椅上,每次看见这么安静的夜空,她都能想起林冠。
林冠就像是静谧的夜空,让她有随时栖息下来的欲望。
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不是她无意间撞见了……
或许她就不是现在的鲁帆了。
那个时候的柔情蜜意或许会让她变成温柔贤良的妻子,她不是现在的她,林冠也还活着,他们的儿子,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儿子,会是最幸福的小王子……
前段时间听张婶说,阿醒结婚了……
真好……
这是鲁帆再次陷入昏迷前,脑中断断续续想起来的片段。
一想起林冠,一想起曾经,她就变得格外脆弱。
她感觉到Joe抱起她飞奔,颠颠簸簸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很难受。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累,累得让她窒息。
她给儿子取名叫林醒。
醒了,就不会再回到梦里。
可每次在夜空下,她都在梦里。
她不想抹掉她爱过林冠这个事实,可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又后悔了,她在垂柳街照顾小小的儿子到他会爬,小孩子的那双眼睛长的像极了林冠,于是她忍痛把孩子扔给父亲,然后她找到了约瑟,然后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一路走到了今天。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Joe递来药和水让她喝掉,接回杯子的时候,突然问她,“帆,能跟我讲讲那枚戒指的事情吗?”
鲁帆抿抿唇看向他,Joe解释道,“上次在山顶,你为了那个小东西连命都不要了。我看得出来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帆,回去找他吧。”
鲁帆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有些痛苦的捂上脸,她从未这么示弱过,看得Joe也有些心痛起来。
“我找不到他了,是我害死了他,Joe,我找不到他了……”
鲁帆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近乎抽噎。
Joe伸手顺着她的背,他从未看到她失控的样子,有些内疚的劝慰她说:“Sorry。”
鲁帆摇摇头,挥挥手下了逐客令,Joe站起来出去了,窗帘并没有拉上,白亮亮的月光照了进来,鲁帆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太过苛刻了。
那天跟林冠的父亲见完面,她本来很生气。
林冠那天正好休息,她就冲到了他家,打开门之后发现客厅里没有人,书房的门没有关,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本来以为是进了小偷,轻轻移了过去。
书房里烟雾缭绕,隐约传来对话声。
“林局如果能网开一面,让我们把那批货运出去,我手里的这份资料原封不动还给您,事成之后我会把备份也毁掉。我叶老四在道上讲的就是信誉,林局放心,日后的好处也必少不了您的。”
停了好久,她才听见林冠的声音,“我这里有你们出入海关的全部记录,我就帮你这一次。如果还有下次,就算被革职,我也会把我手头那份记录交出去。”
“林局仗义。”
那一刻她几乎是无力的瘫倒着靠在墙上,她的枕边人,竟然在帮自己的死对头?
那个叫叶老四的人出来就看到了她,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他们一直缉捕、却始终一无所获的毒枭,冷艳的目光转向随步踏出来的林冠。
叶老四眼疾手快,拔出枪就抵在了她的头顶,林冠上来把他的胳膊放下去,“这是我太太。”
叶老四表示了一下抱歉,戴上帽子要走,鲁帆今天便装出来,根本就没有拿枪,于是活动手脚打算在背后放倒叶老四。
林冠察觉出了她想干什么,按住她的胳膊,把她拖进了书房,“小帆,别冲动。”
“你放开我,我要去通知队长,叶老四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林冠你放手!”
林冠的身手不比她的差,禁锢住她的手臂,她根本挣脱不开。
“小帆,抓住叶老四,接下来你要抓的是谁?我吗?”
“你轮不到我来抓,会有检察院的人来找你的。”
“小帆,你听我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虽然你慢性子,为人温和,但是林冠,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我跟你走到了今天!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丘之貉!你爸爸还把你说的那么清高,我鲁帆真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