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76)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嗯!”苏杏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除了苏昭仪和她的龙胎,如意没有再多说一句旁的话,她实在不忍心将那祸事说出口,让杏儿物伤其类,心生悲戚。

辞别了苏杏儿,如意又问郭掌设要了纸笔,背着所有人写下了“卢踏雪,皇城司”六个字,折了起来,出到了会宁阁外,方才递给了送行而出的郭掌设。

“掌设,还有一事需麻烦你,贵妃娘娘回宫以后,替我把这个交给鲁常侍。”如意递上了纸条,又嘱咐了一句:“与会宁阁无关,你不必看,外头的风吹草动更无需说与昭仪听。”

“请典乐放心!我必传达到柔仪殿,也不会烦扰昭仪。”郭掌设料是梁如意与陆贵妃之间的秘事,也自然不多作关心,只一口应承了帮忙转达。

如意与小菊回了清居宫,等了半日,这事却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什么消息也没有,元齐那边罢了朝便直接去了延和殿一直未归;柔仪宫更没有半点动静,也不知道陆贵妃是否回了宫、得了消息。

已过晌午,如意躺在床上午休,却辗转反侧,难以静心,人命关天,拖延不得,自己就这么干等着只怕要误大事,要是能到皇城司的大牢去探望下卢典籍就好了。

只是那皇城司在通极门外,自己自然是去不了的,除非有人能带自己过去,可这宫里除了元齐还有谁能带呢?

如意心中一动,想起了楚王那日在岁节宴上和自己说的话,也许不妨就趁此小试一回?

拿定了主意,如意立时起身穿好衣服,叫了小菊准备一起往内侍省而去,刚出了门,却又想到了什么,折回屋内,打开自己的箱奁,取出一个八角莲纹瓷盒,又从最底下抽了一张纸出来,一并揣入了怀中。

二人来到内侍省,找人通传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冯易在一个侧厅单独与梁如意会了面。

“冯内监。”如意浅浅一拜,冯易很少进禁中,这是她自抄家那回后第一次见到他,不免略有些尴尬。

“梁典乐!”冯易面上带笑,倒并无拘束,也很是客气:“今日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如意的心略松了松,见并无旁人,也就直截了当:“楚王曾与我说过,若有事不好办,可求助冯内监。”

冯易闻之,便知眼前之人已然参透了自己的底细,不免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典乐有事,但讲无妨!咱家自当效力。”

“我想今日,去一趟皇城司狱。”如意直述。

“可是为卢典籍之事?”冯易问道,凡宫中大事,内侍监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那皇城司,可不是一般的所在,典乐确定要去么?”

“自不瞒内监,我没籍宫中,多有磨难。”如意语意凄凉:“也没几个能说说话的,本与典籍素来交好,此番就算是送她最后一程,我也略心安些。”

冯易点头默认,也不多语,只道:“那便请典乐稍候。”

说罢出了门去,须臾又回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内侍的袍服并冠履:“宫禁森严,多有不便,还请典乐更衣,咱家亲自引路。”

如意换上了内侍的青袍、皂靴和方顶幞头,冯易又点了两个心腹的内侍,让如意混杂在其中,出了通极门,往皇城司而去,一路顺畅,守门的侍卫见冯内监亲自领人出门办事,自然半句都不多过问。

梁如意一脚方踏入皇城司狱,一股渗人的血腥之气便扑面而来,她并非寻常大门不出的闺阁女子,饶是如此,进到这样的地方,也难免心惊胆寒,并不敢向四围多看两眼。

皇城司狱本是看押宫城内犯禁诸人的所在,可自从先帝朝在皇城司置了大量的察子,刺探监察市井之后,这座只隶属君上本人、连台谏都鞭长莫及的皇城司,便变得异常酷烈了起来;其所设的大狱,更是京畿七狱中最为让人闻之色变的虎狼之地。

狱卒领了如意来到卢踏雪关押的牢房,向内喊了一句:“内侍省有长官来看你了。”便先走了出去,只留下如意一人在那牢房的木栏之前。

这大牢里终日暗无天日,只靠过道上一两盏昏黄的油灯照亮,如意透过木栏向内看去,只隐约见到阴冷的地上,堆放着散发着腐气的稻草,上面伏卧着一人,蓬头垢面,却看不真切,想来应是卢典籍吧。

地上的踏雪听闻有人竟来皇城司狱看她,心中已觉疑惑,微微抬了头,却见是一名皂冠青袍的内侍,更觉奇怪,便勉勉强强费力地爬到了木栏边上。

如意见此,忙蹲下了身子,这才看清踏雪那赭色的囚服上满是斑斑血迹,撑握住木栏的双手也被拶得血肉模糊,这可是平日里握笔生花的手啊,如意心下一颤,忍不住红了眼圈:“踏雪,是我!”

“如意?”踏雪也看清了来人,却不是柔仪宫中之人,而是素来交好的典乐易装而来,不免心下大悲:“这腌臜地方,你如何来得?”

“踏雪!你受苦了!我如何能不来看看你?今日御苑之情,我如何安得了心?”如意哽咽道:“他们已然刑鞫了你么?确是为何,要这般对待你?”

“进了这皇城司,我还能和你这般说话,已是万幸了。”踏雪摇了摇头,苦笑道:“许是有人还想让我,把娘娘也牵扯进来罢。”

“竟如此狠毒?!”如意回想今日之事,心中已大略猜到了是何人指使。

如意锁了眉头,紧咬牙关,心中自是忿恨无比,你们这般居心叵测,用心歹毒,日后我倘有机会,定不与尔等善罢甘休!

☆、皇城司忆悲□□ 清居宫求法外恩

如意从怀中掏出那八角莲纹瓷盒,打开盖子,隔着木栏,取了一些涂在踏雪的手上。原来,那是她从前自己用剩下的金创药,一时念起,带了过来,却没想到眼前这场景,真比传说中的还要惨烈。

“如意,多谢你,只是不必了。”踏雪却缩了手:“我没有牵扯娘娘,我犯下的事我自一力承担;如今,既已命不久矣,这伤还需治它作什么?”

“你全都认下了?”如意停了手,望着她惨白的面容,想象若换作了自己,就算争着一口气,也决不会轻易让仇家得逞,只不过也许,便熬不过去那般酷刑了。

“本就是我的罪过,又是陛下亲拿,如何还能不认罪?”踏雪双目失神,表情漠然,已然是心如死灰。

如意闻之漠然不语,良久,方开口道:“踏雪,你这般人物,才情斐然,样貌也好,本是前途无量;如何被那轻薄之人就这么骗了去,万劫不复?”

如意到底难以释怀,卢踏雪通晓古今、知书识礼,私通这样的事,必是由那侍卫不顾礼仪廉耻,以一己之私欲,刻意撩拨挑动才貌双全,家世不俗的女官而起。

“不要这样说,如意!”踏雪的死灰般暗淡的眼中透出了一点亮光,面上也似有了一丝笑意,回忆起自己的过往:“他不是歹人,更不是轻薄狂徒!入宫前,我本就与他相识,少年之时,他家与我家比邻,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从小便两情相悦;只可惜,父兄嫌弃他家道中落,把我送入这深宫大内,从此暗无天日……”

如意不意她还有这般悲情往事,闻之凄凉,不忍多思,早已垂泪而下,泣不成声。

“如意,你莫要难过。”踏雪反倒宽慰起她来:“旁人视之为通奸,罪大恶极,洪水猛兽,唯避之而不及;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和他在一起了,随心而爱,此生无憾!”

“可如今,踏雪,你真的不考虑以后了么?这般,你和他都不会有好下场啊?”如意的心像被刀割了一般,这样令人艳羡的爱慕真情却被世俗所不容,何其悲凉!

“世事艰难,非独你我;我本就此生无望,就算是他日年老出宫,也决计不可能再嫁于他了,如此了断,亦无所失!”踏雪摇了摇头,无比坚定:“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如意闻之,肃然起敬,她知踏雪本非普通女子,当初元齐看重她才情不凡,想选她去福宁宫,陆纤云那么会奉承上意的人,却也舍不得忍痛割爱;却不意今日交心而谈,更如此刚烈,这份心气,这份秉性,纵是自己都只得喟叹大有不如。

“这个药,你先收好!”如意将那金疮药盒仍是递给了踏雪,扶着木栏缓缓站起,一字一顿地向她保证道:“我会去求陛下,贵妃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踏雪你放心,事在人为,未必就到了你想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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