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144)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就算陛下言之有据,那也是两军交阵,无奈之举。”如意见元齐不像骗自己的样子,难免心中感慨,口上却不服输,又立刻提到了另一桩事:“那你父皇呢?楚州不过两淮小郡,先帝还把晋阳给焚毁了呢!”

“从大唐晋阳起兵始算,几百年间,天下豪杰,莫不出于河东!”如意继续愤然道:“远的不说,我梁室,你魏室,当年若非跟随河东之师,何以有今日?先帝行军,却纵火毁于一旦,何其忘本!”

二人互揭老底,相互攻讦了一回,又都觉得甚是无趣,不再多提,皇权交替,沙场争锋,本就是刀光剑影,流血无情,有能者尽在掌握,无能者难免失德,可归结到底,谁也不比谁更仁慈。

“从前的事,还是不要多提了罢?”二人沉默了一会,元齐打破了僵局,终结了那些不善之语:“为君难,为臣不易。你父皇当年曾命臣子著文论之,朕拜读过多次,令白你得暇,也可以看看。”说着,将案上另外那本《全梁文》推到如意的眼前。

“妾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如意扫了一眼:“也许是该好好多读些书了。”

“只是令白,你可曾想过……你入宫都这么久了,为何那从未听说的何雪儿,不早不晚,唯独此时冒了出来?”元齐见如意略缓了下来,赶紧提醒她道:“朕与你能有今日,何其不易,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刻意阻拦,又何其可惜!”

是呀,为什么偏偏要在元齐,将要娶自己的时候,却横出这样的枝节来?这个问题如意早就思索过了,也早已经有了答案:“妾并不关心谁是幕后主使,妾唯一关心的,仅仅是关于何氏之事,本身是不是真的?无论是谁别有用心,妾还是要感谢她,让妾知道了被刻意掩盖的真相。”

元齐闻之,也不便再多言,只得转了话题,恳切地劝道:“令白,此事朕无言可对,可事关你我终身大事,还是暂且,不要轻易地逼朕做什么决定,若一时失之草率,但恐将来悔之莫及。”

如意嘟起嘴,心中起了些波澜,她做事向来率性而为,纵使吃过抄家没籍这样的大亏,也从不后悔,这一回呢?也是如此么?

她脑中思索着,望向元齐,伸出手触到他的前心,丹蔻沿着袍衫上织锦的暗纹来回滑动:“陛下这件袍衫,织样很是特别,遍是同心环纹,中间还依着两只鸳鸯,是今日特意穿给妾看得么?”

那不过是件球路纹的袍衫罢了,中间也不是什么鸳鸯,只是西域传言能庇佑的神鸟,可元齐还是顺着如意的话说了下去:“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又握住了她的手,停了下来,直指自己的心口:“朕只求,痴心一片,卿能了然。”

“那还请陛下,再多给妾一些时间罢。”如意反握住他的手,算是勉强松了口:“陛下曾说,立后之事尚需时日,如今妾同有此请,而朝野上下,恰亦是一片反对,所以暂请陛下缓之。”

缓一缓是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罢了!元齐虽自觉心中焦虑,但出了这样的事,如意此时又正在气头上,仍未将话咬死,已是自己的万幸了,只得默然不语,不置可否。

“陛下,先帝可才驾崩一年多,三年之内不宜行大礼。”如意见他尚有犹豫,终于抛出了无可辩驳之言:“陛下素来尊礼重道,此时,如何急不可耐了?”

元齐心头一抖,自己竟忘了这茬了,勉强辩道:“天子国丧,以日代月,祭祀嫁娶,也不过禁百日,何来的三年之说?”

“那为何当年,妾已与怀太子定亲,却要为高祖等上三年,方能成礼?”如意幽幽道:“陛下若不缓之,天下人会怎么想,陛下又当如何自圆其说?”

元齐赧然,只得点头应允:“好,那就三年,朕说过的,朕都可以等,只等令白心里不再痛的时候。”

“妾谢陛下体谅。”如意终于把话都说开了,如释重负,何雪儿也暂得了解脱,那就只能先这样了,她直身站起,松了握住他的手,略一颔首:“那妾就先告退了。”

☆、携美人巡幸西京 观宫阙前唐遗盛

“等等……”元齐却没有松手:“朕要与令白说的紧要事,还没说呢!”

还有别的紧要事?如意疑惑地望向元齐,难道还不是自己所想的立后之事?

元齐手上复又拽了如意一下,仍教她坐下,方才开口:“上一回,太清楼中,你还记得么?谁说要在牡丹花丛中,为朕起舞的?”

原来是这事?现在倒真是牡丹盛开的时候,可这也算什么紧要事么?如意抬了抬双眉:“是妾说的,可妾都好些日子没有练过了,怕跳得不好,反污了龙目,还是算了吧;陛下若真想看,仙韶院的美人可比妾强多了。”

元齐知她是遇了事没有心情,故作推托,一时也不作强求,只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令白说过的话可以不算,可朕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朕预备巡幸西京,就在这两日,你回去也预备一下行装罢。”

如意一怔,皇帝离京出巡,何等大事,只道他当日是随口一言,不想他竟真的安排去了,就为了带自己看个花,如此兴师动众,也值得么?

不觉脱口道:“妾不去,陛下为取悦宫人,四处游幸赏花,此非明君所为,陛下自己不在乎也就罢了,可这么做是准备置妾于何地?”

“谁说朕要取悦你了?”元齐闻听,掩口失笑,居高临下倾身迫近她道:“西京乃国之重地,大魏列代帝王登基之后,本就都是要巡幸的,朕不去,才是失德。趁此花期,不过是顺便罢了。”

“哦,那陛下原来,倒是去忙国事去了?”如意推开他,语带讥讽,明明就是赏花去的,倒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不还得整个朝廷、外带整个后宫,都搬到陪都去罢。不住上个半年,也不用回呢!”

“去西京是国事,可用不了那么久,也去不了这么多人,一切自是从简。”元齐自有安排:“朝廷重臣伴驾即可,后宫无事,皆不必跟随。像你说得那般,乌泱泱一大片人,久居别宫,耗费甚巨,才不是明君所为。”

“娘子们都不去,那妾还去做什么?”如意闻听,更觉得自己不能去了,他刚才在朝上提过立后之事,就一个嫔妃都不带,只带自己往西京游耍,如此明显的用意,实在是昭然若揭。

“去做什么?你是宫人,自然是去服侍朕的。”元齐敛了笑容,换了正色,又轻托起她的下颚,逼视道:“不去?这可是朕的旨意,你想要抗旨么?”

“咦?陛下还拿圣旨来压妾?”如意冷笑,打掉他的手,她违逆圣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何曾惧过半分:“妾要是真的抗旨,陛下打算怎么办?难道杀了妾不成?”

“你若敢抗旨……”元齐贴近她耳边,低声威吓道:“那这尚宫可也就别做了,降为红霞披,重回福宁宫,贴身伺候联;届时你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去的由头。”他早对如意去了尚宫局之后,有意无意疏远自己大为不满,如今此话,这却不是什么玩闹之语。

如意亦知自己连着几日给他脸色看,这事想来他说得出,亦做得到,只得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妾不敢,陛下做主便是。”终算是答应了下来。

二日后,元齐携朝廷重臣十余人,起驾巡幸西京,果如元齐所说,此番去西京,只一切从简,后宫嫔御无一人跟从,宫内之人仅福宁宫那些御前的近身内侍和宫人随行侍奉,余者就只如意一人,亦算在近侍之列。

西京河南府,西去京畿四百余里,扼山河险要,居天下之中,所谓“山河势胜帝王宅,寒暑气和天地中”,自千年前的上古周代,便是无二的京都之选,亦是大魏最重要的陪都。

唐末之时,关中战乱,公卿世家多有避祸洛阳,再到后唐之世,更是重治宫苑,迁都于此;及到大魏开国之时,无论是壮丽的宫苑,还是聚结的世家才俊,西京均是人杰地灵的所在,比起京畿这个前梁旧都,各方面都毫无逊色。

其中,最为难得的是,河南府地势险要,不比京畿一马平川,魏高祖早年曾十分有意迁都西京,可西京乃高祖的出生之地,而京畿是先帝的出生之地,千丝万缕的姻亲故旧,亲疏本就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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