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棘手的来了!
黎钰时闭了闭眼,再转回头去看向黎猷川,已是双目盈泪,两行清泪在脸上流淌,她语无伦次地带着哭腔哽咽着道,
“爹爹,殿下他、殿下他…爹爹你一定要抓到刺客,给殿下…给我们一个交代,殿下他一定不能有事,一定。”
黎猷川站立在距他们几步远以外,冷眼看着地上一躺一跪的他二人,拱手,恭敬道,“老臣遵命。”
“钰时…”被忽视了有一会的檀越虚弱道。
黎钰时握紧檀越抓着她的手,点头,“是臣妾、是臣妾。”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啊?”檀越的眼神愈发涣散,捂在伤口处的手抖动着,血在指缝间流出,染红了黎钰时的衣袖,
“钰时,钰儿吾妻,我此生挚爱…我可能要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说一句你爱我。我还没…没听你说过你爱我呢。再不济,你便告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我死…死也不会瞑目。”
“臣妾,”
泪止不住的向下流,黎钰时视线模糊,眼前人成了道道重影。她稍一眨眼,蓄满的泪便沾上眼睫,溢出眼眶。
黎钰时顿了顿,忽的低下头,唇与唇将要相碰时,就此停住,任谁看都是在亲吻。
似是而非。
府内嘈杂的人声、跑动声、喊叫声尽皆化成了远去的背景音。
这个距离内说的悄悄话,只有正在“亲吻”的两个人能听到。
黎钰时将手自檀越手中抽出,以空出来的手捧住檀越的脸庞,游走的视线描摹他的眉眼。
轻启唇,一字一顿,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黎钰时的话语字字入耳,人离得他那么近。檀越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可这话却是不耐听得。檀越内心之中忽而极其悲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是不是原本就不会说情话啊?
他只得十分配合地闭上双眼。
待萦绕鼻尖的气息远去,檀越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深情一“吻”,并未睁开眼睛。
有一府兵脚踩风火轮似得冲进院落内,在黎猷川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好家伙,黎猷川的表情变化那叫一个精彩,川剧变脸都没有他那一瞬间的脸色突变精彩。
府内人声虽多且乱,却仍能听到自府门处渐次传来几声内侍的通传,
“莲贵妃娘娘驾到!”
…
“皇后娘娘驾到!”
…
“太后娘娘驾到!”
……
第19章 皇室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不错,皇室四人组。
够凑齐一桌打麻将了,不是…
黎猷川带人赶去门口迎人的间隙,大夫可算是赶过来了。
再拖久一点,伤口怕是就要自己愈合啦!
黎钰时抬头看他一眼,伸手拦下他,护牢怀里的男人,“慢着。”
此人不是府中的大夫,不是阿措带过来的大夫,也并非宫里的太医,面孔陌生,“你是谁,哪里来的?”
“太子妃且安心,我是殿下的人。”他回,又对院落留下的亲信侍卫们道,“来不及了,来人搭把手!把殿下扶进…”
一个门已经坏个彻底的屋子,一个门完好的屋子。
他当机立断,伸手指向黎钰时所居之处,
“这里!抬进去!”
檀越的人。
所以,
他一早知道自己今夜会受伤事先准备了人?
在自己受了伤的情况之下,还能够信任的人,黎钰时并未见过的人?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受伤却还是被伤了这么重?
檀越所隐瞒的事,看来也不少呢。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人自黎钰时怀中接过,又火速把人抬进房间。
里面的人将门咔咔咔一合。
一门之隔。
黎钰时留在门外等,定下心神。她看着自己满手的暗红血色,中衣上沾染的血。她将泪收了收,头发再拨乱一点,又在脸上抹了一道血·手印,准备下一场。
莲贵妃祁莲,檀越生母,在宫中接到太子于丞相府中遇刺伤重的消息,差点晕厥过去。
最先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也是她。
按礼说,皇帝位尊,如何还能让区区一个宫妃先于他到此。
不是莲贵妃僭越。
是他自己不情不愿,不想立刻过来。
他人当时正在祥乐宫的内殿,与肖云乐共度良宵,恰好情深意浓的时候,又是给几个月后即将出生的皇儿或是公主起名起字起封号,又是缠着肖云乐亲亲吻吻,搂搂抱抱,挨挨蹭蹭。
半夜里这么一被打搅,十分不耐。
于是面如“屎”色地将传信的人又转派去莲贵妃的清莲宫,让她这个亲生母妃过来,看着守着她那宝贝儿子。
莲贵妃知道了,皇后也便知道了。不知怎么,慈安宫里的老太后也被惊动了。
一下子人全过来了。
彼时皇帝正把肖云乐轻轻地拉入怀中,让她坐于膝上,意犹未尽地欲埋头其上。
好么,听内侍在外面呼唤:
太后娘娘起驾出宫了。
皇帝脑瓜子嗡嗡的,这便放下怀中柔若无骨的美人儿,来看伤重的太子了。
他不急,他在位这么多年有过的女人多到自己都记不起来,后宫的宠妃宠嫔是新一届立马就能接任老一届,皇嗣则是后宫民间皆有。
日后无人继太子之位这种事,他才不用担心。
美人如花如玉,不仅他本人特别喜欢,还特别喜欢和臣子们分享。且尤为心悦于给文臣武将们点点鸳鸯谱、赏赐娇妻美妾如此种种。
莲贵妃先到,进得丞相府,自不会与黎猷川再有客套一番的闲情逸致。皇后与她前后脚来到,黎猷川此时留在了前面。
由东宫侍卫引领,莲贵妃的仪仗进了院子里,其后跟着一大批太医、老太医,几乎是将半个太医院直接给“搬”了过来。
“太子呢,他人呢?”
“母妃。”泪珠霎时落了下来,红肿的眼圈打眼一看便能看出哭得挺狠,黎钰时泣不成声,“母妃,殿下他…他在里面。”
太医们听得,推门鱼贯而入。
一路走过来赶得颇急,莲贵妃气息不稳,喘得胸·脯起起伏伏。
她扫了一眼黎钰时衣服上的血迹,面色更沉了些,问黎钰时,“你先别哭,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黎钰时却还是哭,“臣妾赶出来的时候,殿下便已经站在院子里了,那个人跑了,他们都去追。我看到…殿下身上…身上…都是血,好多好多血。母妃…殿下晕过去了,我好怕…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莲贵妃给黎钰时擦泪,眉头皱得死紧,摇头,安抚她,“太子他不会有事的。你久住京中,应该最清楚,他没少出过事,但从没让本宫担心过。”
“本宫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不要相信除本宫以外任何人的话,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才能在宫里活下去。”
“他既然全心全意喜欢你一个,就说明他相信自己能信你。本宫信太子,便也信你。你可明白?”
黎钰时抽噎,含着热泪点头,“…嗯…”
连珠炮似得一串女声传过来,皇后的仪仗随后而至,“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太子他怎么样了?什么人竟如此大胆!敢在丞相府内行刺太子殿下?!”
抹了抹脸上的泪珠,黎钰时含着将落不落的眼泪,与莲贵妃一齐见过皇后。
莲贵妃捂着心口,一副悲痛欲绝的伤心模样,接下话头,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擅闯丞相府邸,视皇家威仪为何物?”
“太子他现下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这般单纯的孩子被人设计,正遭受煎熬折磨,母子连心呐,臣妾实在倍感心痛。丞相府里人才济济,不乏武学奇才,此番出动,将那刺客抓住了吗?这刺客当千刀万剐,方能解臣妾的心头之恨。”
“莲贵妃切莫动气,”皇后端正立着,忙道,“莫要动气伤了身体。本宫听外面东宫的侍卫们说,刺客身负重伤,他跑不远的。”
“虽一不留神让他逃出了府外去,但我们派了这么多人,很快就能抓到他。届时你再向陛下请旨发落此人,也不迟。”
太后由皇上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黎猷川佝偻着腰跟在后面,面色不佳,他并没有如愿地抓到他事先预定好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