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眼眸更加幽深,缓缓地问。
“发病?”
久迦没注意alpha的眼神,点头道:“对,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所以才会被扔到孤儿院。院长说,我和一般的omega不一样,可能享受不了omega的优待,但同时,或许也不用像普通omega那样受束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谈起这些时,他的神情自然平淡,只是客观讲述发生过的事,没有一丝自伤,也没有半点怨尤。
“其实我没觉得哪些不好,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又或者beta,所有人都没什么不同。我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但也长这么大了,现在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
久迦双手抓在被沿,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浅笑,“想要什么,自己努力去获取,这样就很好。”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眼身边的alpha,音量一下低了许多。
“当然现在这份工作是你给我的,不是我要来的。”
他很少笑,像现在这样轻浅地笑时,顿时多一点少年的青涩,和omega的纯真。
秦淮垂眸凝神望着,嘴角微微扬起,笑了。
“以后再‘发病’,感到不舒服时,就来找我,记住了吗?”摸了摸omega的头,秦淮并没有点破什么。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久迦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还在协议期内,当然要听老板的。
离开秦家别墅时,秦夫人很舍不得,让人大包小包地往秦淮车上搬,拉着久迦的手不放,一再嘱咐他多回来看自己。
“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想回来就回来,秦淮我们不用管他,他们alpha就只知道工作,你来我们娘俩多聊聊。”
久迦应付不来这种来自长辈的热情,手抽回不是不抽也不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他讷讷地望着秦夫人,既不点头答应,也不摇头拒绝,不住拿可怜的眼神向秦淮求助。
看够了omega窘迫的小模样,秦淮走过去长臂一展,将可怜的omega揽进自己怀里,“好了,妈,你别为难他了,有时间,我会带迦迦回来住的。”
甚为了解儿子的秦夫人,白了儿子一眼,“等你?那我恐怕等到去跟你爸见面,也等不到几回。哪次叫你回个家,不是三催四请的,十回能有三回答应就算好的了。我还不如跟迦迦搞好关系呢。”
等两人坐到车上,久迦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把秦淮给看笑了。
“我妈又不是洪水猛兽,那么紧张?没看出来吗?她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常过来住,你自己来,或者我陪你来都行。”
刚松口气的久迦猛地又吸一口气,露出略惊悚的表情,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没什么事的话,我看以后还是少来打扰吧。”
秦淮开着车,嘴角笑意不散,“既然不愿意,刚才为什么不自己拒绝?”
刚才omega那副左顾右盼想要逃跑又不知道怎么逃的模样,像极了被狐狸围在角落的小白兔,瞧着可怜兮兮的,又逗人发笑。
久迦面色微红,没敢看秦淮,低着头有些羞窘地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拒绝了怕让长辈失望,可若说答应他又明明内心不愿,不好骗人。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秦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omega。小家伙倒是很有原则,既不轻易妥协,也不会为了一时方便而诓骗他人。
就在两人谁都没说话时,久迦的手机响了。久迦接起电话,没说两句挂断,犹豫地看向秦淮,紧了紧唇线,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有什么事吗?”还是秦淮主动开了口问。
“我今天要去摆地摊,原先看摊的人被打伤了,我要去替他。”
第017章
久迦来到地摊时,闹事的人已经离开,摊主是个剃着平头的beta青年,此刻正捂着脑袋一脸丧气地蹲坐在地上。
这是一个卖些电子设备的摊子,像耳机、耳塞、充电宝、手机挂件之类的,还能贴膜,还卖光碟。
“怎么回事?”
久迦沉着脸走过去,他没让秦淮送,是自己坐公交车过来的。坐地上的beta青年是他打工时认识的朋友,虽然摆着这么个小地摊,门路挺却广的,久迦刚离开孤儿院那会儿,多亏有他帮忙后面日子才慢慢稳定下来。
月色的工作,就是他介绍久迦去的。
“嗨,别提了,何明那傻逼非说上次我抢了他的货,今天带人来找我,让我要么把货还给他,要么直接赔钱。我钱余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听他的,我会怕他?这不没谈拢就直接打起来了,玛德,三个人压着我一个打,还想掀我摊子!”
钱余骂骂咧咧的,想要站起来,结果一阵晕眩,久迦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让他又慢慢重新坐下去。
“恐怕有些脑震荡。”
看着钱余额头上破开的一道口子,久迦皱了下眉,伤口处的血还没彻底止住,拿纸巾压着,地上扔了一堆被血染红的纸巾。
“先去医院吧,把伤口处理一下,可能要缝几针。”
“去什么医院,找个诊所随便缝两针就行了。”钱余拿手捂住伤口,抬头看久迦,“这两天咋没看到你,你又换打工的地方啦?”
久迦摇头,“没有。”
至于原因,他没说,钱余也没再问下去。他们俩虽然算得上朋友关系,但两人其实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都是需要帮忙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帮忙也不是白帮,事先都谈好价。
比如钱余介绍久迦去月色工作,是从久迦工资里抽成的,当然只抽了第一个月的;而久迦来帮钱余看摊,则是按小时算薪酬,而且当天结算。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就只是单纯的利益相交,根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久迦和钱余两人经历相仿,都是孤儿,很小就出来社会打拼。他们虽说做什么都会事先谈好价,但当年久迦被几个喝高了的富二代堵在包厢时,是钱余带人冲进去不管不顾把那群富二代揍一顿救出了久迦;
而以前,钱余跟人掰腕子争夺这片区域灰色交易的话语权时,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却是久迦二话不说跟他并肩子上,打遍附近大大小小混混头子,这才占据一席之地。
那个何明,就是当年两人联手打过的人。
把摊子交给久迦,拒绝久迦搀扶的提议,钱余一边捂住脑袋,一边坚强地自己走,走前交待久迦。
“如果那傻逼再来,实在不行你甭管摊子,先自己跑了,回头我找人收拾他,非得把今天吃的亏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没事,他来了不一定打得过我。”久迦不在意地安慰道。
钱余咧着嘴笑了,一笑扯动伤口又“嘶”地叫了一声,“也是,论打架,我最多算是个半吊子。那傻逼来了要是看到你在,不一定敢动手。”
钱余走了,立了一个妥妥的flag之后,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走了。
久迦蹲守在地摊前,他长得好看,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招呼得也一点都不热情,但还是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停驻在地摊前,挑挑选选地买走一些东西。
尤其当久迦给人贴手机膜时,贴完后抬头想把手机还给人家,就看到地摊前排起了队——大家都等着他贴膜。
久迦:“……”
好吧,这种情况也习惯了,基本他每回来都会上演一次。
“哇,老板的手真好看,我觉得用那双手给我的手机贴膜简直是一种亵渎。”
“是啊是啊,那不是一双贴膜的手,那是双弹钢琴的手,我的手机被他摸过,然后自己摸,算不算间接拉手啦?”
“摸不到老板美手的我,只能暗挫挫让老板给我贴膜.jpg”
耳边响起或高或低的议论,久迦一律当听不见,低着头,认真贴膜。
就这样过了没多久,带着兴奋期待的议论声忽然一下消失了,变成一片喧嚣,像是热油滴入滚水。
“哟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姓钱的那龟孙子呢?不会是跑了躲起来了吧?”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根金链子,脚踩木拖鞋,双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就差嘴里再叼根牙签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流里流气的,散发着社会气息的青年。
这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排在地摊前的贴膜队伍出现骚动,有些胆小或怕麻烦的,离开队伍躲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