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宗的三位仙君都有逆天改命之能,玉清当年虽然恼怒游家所为,对年幼的孩子却没有那么狠心,他认真地给了他一条命,以真气续接他的生机,不出意外,他能活到七老八十,自然而亡。
可是此刻,玉清给的那道续命真气却不在游有为的身上,他看起来还很正常,没有体衰的状况是因为他接触了修道,多少有点灵力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机。
江月寒对当年的事记忆的不是那么深刻,此刻听到许不问提醒,她心底咯噔一声,目光直直地看过去:“许师兄,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许不问点头:“玉清仙君给的真气不会自行消散,它是被人抽出体内!这就意味着,有人夺走了那股真气,从而导致游有为变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三人一愣,谭仁直接看向谢君卓,似乎认定和她有关。
许不问抬手,道:“此事非魔尊所为,她身上没有玉清仙君的气息。谭宗主若是想找出凶手,不妨询问一下最近宗门弟子可有修为突然暴涨之辈或突然闭关之辈。”
玉清的真气,哪怕是小小的一点,对于不少修道者而言都是难得可贵的补品,吞噬吸收后受益匪浅。
许不问说的直接,他怀疑是朝月宗的人下的手。
这个结果让谭仁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君卓诧异地看了许不问一眼,没想到他会站在她这边,帮她摆脱这个嫌疑。
许不问察觉到谢君卓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眼神意味不明。
“谭宗主,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下的结论,但这闲着也是闲着,查一查总是好的。”许不问搭上谭仁的肩,道:“你说是不是?”
谭仁只觉得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压的他险些抬不起肩膀。许不问看着他的眼神毫无笑意,脸上的神情虽然斯文,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谭仁意识到这是一个警告,额角沁出汗珠,声音不自觉地发颤:“许长老说的有理,我这就去查。”
许不问挪开自己的手,很满意谭仁的反应。谭仁心中叫苦连连,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人。
游有为未醒,许不问说他们还有事要办,不便久留,便和谭仁打了声招呼离开。
谭仁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不如随许不问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忙,许不问略微思索便同意带上他。
四人同时出门,静一就在门口,他环抱双臂,倚靠着白墙等候,看见大家出来立刻站直身体,态度恭敬。
许不问带着谭仁走在最前面,江月寒随后,谢君卓稍晚。她漫不经心地跟在身后,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在她的身影就要和静一擦肩而过时静一忽然开口叫住她。
“魔尊大人,请留步。”
谢君卓停下来,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弟子。
静一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色之处,他面无神情,眼神却格外明亮。他对谢君卓一拜,道:“魔尊大人,见过游师弟以后,不知道你对他如今的遭遇有何看法?”
谢君卓挑眉,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有今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我能有什么看法?”
玉清给了游家活路,是游家一头扎进欲|望的深渊之中无可自拔,步步走向毁灭。谢君卓不过是他们毁灭道路上的一个匆匆过客,远远达不到推波助澜的地步。
静一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魔尊大人和江道长交好,会这样想也不足为奇。可人要是有的选,又何必走一条绝路?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静一话里有话,他说游有为没得选,仿佛也是在提醒谢君卓她也没得选。
谢君卓觉得有些可笑,她往前半步,直视静一的目光,神情坚定而严肃:“有没有得选是我自己说了算,而你身后这个院子躺着的那位,从一开始就没选过。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不曾回头。”
游家卖了江月寒得来了富贵,未曾有过半点悔恨。游有为从来都不无辜,因为他有今天,是踩在江月寒的名誉上一步步爬起来的。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姐姐过的怎么样,反而埋怨不能索求更多。
静一把这样的人和谢君卓相比较,谢君卓不仅觉得恶心还觉得愤怒。
“抱歉,看来是我失言了。”静一俯身,道:“或许死亡对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这辈子的故事到此为止,下辈子重新有个好的开始。”
谢君卓冷笑,她觉得眼前这人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她懒得和对方多言,转身离去。静一目送她离开,等她走的看不到人影才回到院子。
游有为在睡梦中变得更加不安分,静一走上前来,灭了一开始引起谢君卓好奇心的熏香。淡淡的味道从房间里散去,原本温暖朦胧的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遮盖,屋子里暗下来。
一道墨色的阴影在房梁上浮现,静一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退出房间。他掩上房门,在门缝间可以瞧见那阴影覆盖了游有为的身体,游有为痛苦地挣扎起来,手上的木雕因为手掌失去力气,摔落在床下,滚了一圈便掉入床底。
静一闭了闭眼,完全关上门,继续若无其事地回到葡萄藤下开始插花。
另一边,察觉到谢君卓掉队的江月寒放缓了脚步,静静地等谢君卓追上来。谢君卓走的快,脸上的恼怒收敛的干干净净,看见江月寒便露出了一个笑脸。
江月寒揉了揉她的头,注意到她的衣服上落了花,抬手将花瓣拂去,边走边问:“你可有发现什么?”
“有,”谢君卓道:“我在屋子里发现了刺鼻的味道,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静心凝神的药草,可是靠近去看却发现就是很普通的劣质熏香,是渔村的凡人常用的东西。”
江月寒不解,道:“这算什么发现?说不定他们就喜欢那个味道。”
一只熏香并不足以证明什么,江月寒怀疑谢君卓是怕她忧心,故意逗她。
谢君卓莞尔,道:“师尊有所不知,那东西味道刺鼻,渔民常用不假,但并非是为了好闻,而是为了驱赶蚊虫和苍蝇。修仙者自有真气护体,用不上这东西,我看燃香的人恐怕不是为了驱蚊,而是掩盖别的东西,比如味道。”
江月寒这回明白了谢君卓的意思,那间屋子里还有别的猫腻。江月寒顿了顿脚,没有回望也没有返回,继续坚定地往前走去,道:“真有什么也是他命中劫数,我不会插手。”
“师尊……”谢君卓似有几分担忧,她握住江月寒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陪江月寒又走了一段路,见江月寒实在是兴致不高,提议道:“许师伯要去查童男童女一事,师尊此刻无事,不如陪我去渔村走走,我们顺便去海边看看小人鱼。我昨夜未归,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昨天事发突然,谢君卓来不及知会小人鱼一声,她们相继离开就没了音讯,以那条人鱼敏|感的性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江月寒看了眼已经甩出他们一大截的许不问和谭仁,同意陪谢君卓走一趟。她也想去周边渔村看看,顺便打探一点消息。
西海的事还没有头绪,从昨夜看来,朝月宗内部并无异样,一切都很和谐。
从朝月宗到西海渔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谢君卓不想让江月寒继续呆在这里,干脆拉着她御剑而起。勾陈化作残影,带着二人消失在朝月宗的上空。等出了朝月宗的范围,谢君卓才放缓速度。
她们两个人朝着海边前进,路上扫了一眼下面渔村的情况,不禁有些惊讶。死气沉沉多月的渔村忽然活了过来,门前左右看得见晒网的渔民,还有袅袅炊烟冉冉升起。但诡异的是没有小孩和老人,只有一些青壮年。
谢君卓带着江月寒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她们两个人看着下面的一幕幕,甚至还瞧见了三清宗弟子的身影。他们奉命出来调查,这些渔民都是很好的询问对象。
“有古怪。”谢君卓眉头紧皱,她不是怀疑渔村里没有那么多人,而是这些人都突然冒了出来。
江月寒也觉得怪异,她拍怕谢君卓的手,道:“先去海边。”
渔村突然活跃,被谢君卓放在海边的小人鱼就多了被暴露的风险。谢君卓也想到了这一点,加快速度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