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双微怔,随后移开了视线。
“师尊?”谢君卓的声音飘过来,她带着江月寒远离游家两老,两个人走的不快,说点旁人不知的悄悄话。
“师尊,我没有伤害游有为,他疯的事和我没关系。”谢君卓歉意地看着江月寒,游有为出事,游家两老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朝月宗暗中做手脚,江月寒也会受到牵累,甚至首当其冲。
谢君卓心里不痛快,她不喜欢江月寒卷入这种事。
江月寒道:“我知道与你无关。”
昔日小纸人带信,谢君卓可是知无不言,她对外做事乖张,霸道蛮横,但在面对江月寒时却极有分寸。她明知游有为和江月寒的关系,不可能还下死手。
而且她若真要动手,游有为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不可能还活蹦乱跳的留在这个世上。
江月寒的信任让谢君卓感到温暖,她握住江月寒的手,道:“我一定会把这个在幕后搞鬼的人找出来。”
谢君卓承认自己在面对道门扣的帽子时很大度,但也不是什么黑锅都背,更何况是涉及到江月寒的黑锅。
对方想借游家生事,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生出这样的念头。谢君卓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江月寒察觉到她的情绪,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大费周章,我并不在意。”
两世为人,一朝修道,游家和游有为在江月寒的心里早已是作古之人,突然相遇相逢的确会让她有一瞬间的波动,但那种情绪很快就消散了。
当年游家因为她是女儿身将她遗弃,又为了救自己唯一的儿子寻她利用她。他们用亲情写尽凉薄,也彻底打碎江月寒心中对爹娘的幻象,在她的心里勾勒出自私自利的形象。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玉清尽心尽力的抚养她,教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不知道已经在轮回里走了几遭。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江月寒不是圣人,倘若游家安分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也犯不着和他们计较。但如果他们不识趣,还想以亲情来施压,她不介意直接果断地让他们知道,她江月寒姓江,是师父赐的姓,师父赐的名,和游家没有任何关系。
江月寒的释然让谢君卓心口发闷,她知道被亲人抛弃的那种感觉,痛苦而绝望,即便爬出来,也会在心头留下一道疤,无法愈合。只不过不去提及,便不会触痛。
谢君卓伸手抱了抱江月寒,再多的宽慰也不如一句我在你身边。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即便海枯石烂,山崩地裂我也会信守承诺,跨越天地来到你的跟前。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能把我和你分开。
朝月宗的待客之道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因为客人太多,叶无双和许不问被安排在一间屋子。
谢君卓和江月寒刚跨进院子,抱着银枪立在一旁看着叶无双和许不问对峙的水淼淼便看过来,习以为常地给两个人解释。
院子空间足够,但在房间的分配上却有争议,朝月宗不管这事,房间是许不问安排的。他嘴上说委屈叶无双和他同处一间,神情却格外愉悦。
谢君卓站在门口粗略地扫过这个院子,楼台亭阁,假山流水,修的豪华气派,不像是不能容纳太多人的样子。
“你们三清宗是打算以多欺少?”叶无双占据了院子里的石凳,许不问在他面前落座,听见他问,掏了掏耳朵道:“你是魔尊的得力干将,就算我们全部上也不一定能讨着好,人数只是用来数的,对你而言可算不上是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除了增加不必要的伤亡外,并没有什么大用。这一点许不问清楚的很,他可不会拿三清宗弟子的安危开玩笑。
叶无双嗤笑,道:“既然不是欺,那烦请许长老另寻他处,我这个人不喜欢你们道门弟子身上的气息,不想和你同处一间屋子。”
“这个恐怕不行。”许不问眯起双眼,强硬道:“我三清宗弟子众多,管理不易,但尊下只有一个人。”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放心你,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许不问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叶无双良久无言,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发难时,他掩面大笑起来,起身拂袖道:“那你最好看紧点。”
许不问要盯,叶无双让他盯,但能不能盯的住就要看他的本事。
叶无双拂袖进屋,随手关上房门。许不问抬头看了一眼,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也笑着起身开门进去。
三清宗的弟子好奇地在门口张望,恨不得透过门扉看进去,瞧一瞧这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争锋。
谢君卓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她打了个哈欠,看着水淼淼问道:“我的房间在那儿?”
水淼淼道:“你和我住一间。”
言罢,她转头看向江月寒,心里腹诽两句,又道:“你要是想换也可以。”
“不用换,我觉得这样挺好。”谢君卓握着江月寒的手没有松开,许不问的安排并无问题,三清宗还有其他的女弟子,她们也需要人照顾。
他们此刻都在朝月宗的地盘上,儿女情长事小,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
江月寒也无异议,她把院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轻咳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他们都别在院子里看热闹,赶紧下去修整。
江月寒的话还有几分威严,三清宗的弟子不敢不从,很快便做鸟兽散,找到各自的房间调养生息。
“我也先走了,等下见。”江月寒松开谢君卓的手掌,目光温柔而温暖,仿佛藏着星光。
谢君卓点头,道:“一会儿见。”
江月寒一走,门口就只剩下水淼淼和谢君卓。水淼淼握着银枪,酸溜溜道:“你们师徒关系可真好,江月寒就没问你为什么叛出三清宗吗?”
谢君卓的背叛对于三清宗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江月寒身为师尊态度暧|昧,不仅仅水淼淼好奇,其他人一样好奇。只不过他们没有这个胆子问,水淼淼毫无顾忌罢了。
谢君卓摸着下巴沉思,在记忆里努力地翻了翻,认真道:“没问过,我做了什么师尊一清二楚,好像也没问的必要。”
叛出三清宗是谢君卓和玉清的协议,玉清并未对江月寒隐瞒。江月寒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谢君卓和她心意相通,她们两个人的目标都是为了将前世的混乱拨正,让世间的秩序趋于和平。
水淼淼切了一声,她羡慕谢君卓和江月寒的感情,可是面上却死不承认。她佯装不屑,冷哼一声就抱着银枪走了。
谢君卓跟在她身后,闲庭信步,仿佛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朝月宗的客房宽敞明亮,水淼淼丢下一句要调息就不再搭理谢君卓,上|床打坐。
谢君卓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一天才过去半日,遇见的事却一件接一件。此刻静下心来,她开始梳理这些事,心里有个底。
一天的忙碌有了短暂的停歇,院子里安静下来,就连隔壁的阴阳玄宗也没有声息,偌大的朝月宗听不见虫鸣鸟叫,就连风声也十分微弱。
谢君卓撑着头靠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水桥上的一幕幕,她把那些阵法在心底勾勒,不难看出对方的手法。
阴阳玄宗和道门性质不同,双方培养的弟子在道法上的造诣也有深浅。阴阳玄宗专研透彻,布置熟练精细,环环相扣。而道门简单粗暴,往往是为了御敌和防御。
朝月宗的水桥粗中有细,粗看之下不起眼,仔细深思便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精妙之处,这样的阵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阴阳玄宗之手。
阴阳玄宗也不是什么老好人,不可能有人求便有所应,水桥这样的大手笔必然是出自在宗门有一定声望的人之手。
朝月宗何德何能才请的动这样的人就为了一座水桥?
谢君卓联想到这次也来凑热闹的阴阳玄宗,心里不难生出别的想法。
当初江月寒前往阴阳玄宗求见忘情,在忘情的调解下,她们暂时放下对太虚的恩怨,转而形成对抗。
谢君卓走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阴阳玄宗在背后做推手,可是她们的态度始终不够明朗,依旧如同前世那般,给人一种立场不够坚定,风吹两边倒的感觉。
“谢君卓……谢君卓……”
水淼淼的声音传来,如同隔雾看花,有些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