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开程青然的目光,耳朵上慢慢有了热意。
这事儿还真不赖程青然,今天晚饭后,她突然被韩博涛叫去开会。
在座都是领导,就她一凑数的‘工作人员’,本来没必要搞那么正式,穿什么西装制服。
偏生韩博涛一天到晚穷紧张,生怕她在领导跟前‘丢人现眼’,看到她一身‘寒酸’的飞行服出现,直接以不符合着装要求给轰出了会议室。
程青然没办法,只得跑回来换了西装制服。
北一飞的西装制服和民航机师差不多,藏蓝色,外套还很‘骚气’地收了腰,袖口挂着黄条。
程青然不喜欢穿这种绷在身上的衣服,一回来就脱了外套挂进柜子继续当摆设,这会儿上面只有一件白衬衣,肩头严谨的软肩章上扛着代表身份的四道杠,和松松垮垮挂在脖间的领带格格不入,看起来不羁却又正气。
“今天的训练你都坚持下来了?”程青然突然发问。
江觅拉回思绪,和汇报工作似的正着声儿回答,“是。”
程青然看她一眼,没搭腔。
江觅被看得心里没底,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腔调和王鹏的要求相差无几。
几经思量,江觅将程青然的反应归结为,她还在记恨她。
江觅垂下眼,攥着药酒的拳头握紧。
程青然没注意到江觅的小动作,她单手扯下领带扔在身后的桌上,而后直起身体,将衬衣从裤子里抽出来,从下往上,挨个解着扣子。
很稀松平常的动作,落进江觅的余光里变了味道。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那层单薄衣料下的无边春色……
“好了。”程青然说,只穿了内衣的她背对江觅站着,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后背。
江觅秉着呼吸抬头,贪恋地看着她背上清瘦但不过分单薄的流畅线条。
每一眼都恍如隔世。
眼前这人和她梦里那个稚嫩的少女有着天壤之别。
那时的她,干瘦纤薄。
现在,性感而不自知。
久等不到身后的人有动作,程青然奇怪地回头,和江觅被回忆搅得天翻地覆的眼神直直撞上。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程青然率先反应过来,她不屑地笑了声,“不忍直视?”
自从考进北一飞,程青然就没再有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学习各种飞行知识,别说是享受生活,有时连吃饭都像打仗,就更不用提什么保养。
她知道自己在外形上有很大优势,可再多天生优势也敌不过长年累月的忽视和风吹日晒。
多年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早把她身上属于女人的绵软耗尽了,温柔……更配不上。
不巧,年少时的江觅接受程青然表白的理由是——你是个温柔的人。
程青然已经很久没回忆过那时的事,这会儿突然想起,脾气一下子没绷住,冷言冷语地说:“看不下去就滚!没人求着你搁这儿献殷勤!”
程青然弯腰拿起床上的衬衣,越过江觅往卫生间走。
江觅下意识拉住程青然的胳膊不让她走,“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程青然如霜刃的目光紧锁着她。
江觅逃不掉,有些话脱口而出,“你的身体很美。”
空气死一般寂静。
江觅定定地看着程青然,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不该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也……没有资格。
“抱歉。”江觅低声说,没有理由,就觉得自己犯了错。
程青然压着眸子望她,始终沉默不语。
江觅被这样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她松了手,把药酒放在桌上说:“医生说这个效果很好。”而后看也不看程青然地往出走。
手握上门把时,江觅后肩忽地被人按住。
她来不及反应,身体被强行转过来,压在了门板上。
箍在腰间的手紧得像是要将她捏碎。
第15章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程青然逼视江觅,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江觅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心思顿时乱了。
“对不起。”江觅慌不择言。
程青然勾着唇,眼底没有一丝笑容,“怎么,现在连夸我一句都觉得是种错?”
江觅不敢直视程青然脸上的冷漠,她的记忆里也没有这样陌生的程青然。
江觅下意识拧着身体挣扎,“不是,不是的。”
“那是什么?”程青然用腿压着江觅,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江觅被逼急,大声喊道:“我只是把看到的说了出来!”
空气安静了。
程青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江觅。
所以,她的那句赞美并没有任何私心和感情给她?仅仅只是人性最直白地反馈?
好,真好。
多年积压的怨恨和这两天攒的怒火一拥而上。
程青然的理智被快速吞噬。
她将江觅按在门上,报复似的咬她的唇,冰凉手指从衣摆钻进去,扯开她的内衣,在她身上放肆惹火。
一切来得太快,太猛,江觅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等她开始觉得哪里隐隐作痛时,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
身体在发抖。
凉意直穿胸骨。
很快,程青然残存的意识捕捉到了江觅的‘认命’。
她心口一窒,猛地停住。
程青然没有彻底离开江觅的唇,就那么看着没有生气的她,也看着她眼中陌生的自己。
一别十年,再见竟是这样针锋相对。
“呵。”很久,程青然嘲讽地笑了声,她低下头,在江觅耳边牙切齿地说:“江觅,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十年前就不要她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想看她的下场有多凄惨?还是想故技重施,再玩她一次?
如果是……
程青然,你打算怎么办?
她这样问自己。
心跳跟着急速的喘息。
程青然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靠近江觅,下巴贴在她肩头,软下来的语气里藏着谁都不曾发现的无可奈何和……渺小期望,“江觅,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觅仰着头,眼神放空。
她回答不出来,就是,想来。
程青然脑子里还未萌生就已经被扼杀的想法,在江觅的沉默里变成了冰凉利刃。
它被她揉进嗓子,换成一个绝情的字,“滚!”
江觅浑身一震,在程青然没有温度的注视下狼狈离开。
等她回去宿舍,乔绿竹已经睡完了第二觉,正趴在床上玩手机。
看到江觅进来,她随意抬头瞟了一眼,继续刷微博。
江觅昨天发的微博又被顶上了热搜,上面对程青然的抨击全不见踪影,留下的清一色都是她的任务视频,多数看不到她本人,偶尔出现一两个画面就够帅出圈。
‘荤素不忌’的乔绿竹很吃程青然这种类型,怎么看怎么想舔屏,以至于看到不做宣传就在微博玩失踪的江觅专门替程青然说话,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
当然,这绝对不能让江觅知道。
在乔绿竹这里,江觅就是个靠潜规则上位,阴晴不定,心眼还小得不行的坏女人,洗不白的。
江觅不知道乔绿竹心里的沟沟壑壑,她径直走到自己床前坐下,脱鞋、上床,一切如常。
乔绿竹的话痨病被她自己暂时封印,亦没有过多关注和骚扰江觅。
一直到宿舍熄灯,空气彻底安静下来,乔绿竹才听到了隐约哭声。
宿舍就她俩,这哭声是谁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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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出操,乔绿竹全程盯着江觅。
除了眼睛肿点,她没从江觅身上看出任何一丝异样。
难道是她昨晚听错了?还是……
“救命啊!”乔绿竹被脑子里关于‘闹鬼’的想法搞得失控尖叫。
程青然一个眼神扔过去,乔绿竹立刻闭嘴,可还是控制不住想叫啊!
早操结束回宿舍,乔绿竹马不停蹄地扯了纸画符。
江觅洗漱完回来,看到埋头在桌前写写画画的乔绿竹,随口问了句,“你在画什么?”
乔绿竹扭头,一口唾沫喷在画好的符咒上,将它贴在了江觅脑门。
“……你恶不恶心啊!”江觅崩溃地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真正发火。
乔绿竹觉得新奇,不过也就一下下,完了扯着江觅胳膊,贼头贼脑地说:“咱们宿舍有鬼,你贴这个符能避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