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觅放松身体,扯过毛巾擦汗。
身后沉缓的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偶尔撞上她不规律的心跳。
“上午的训练怎么样?”程青然问,她是今天的值班机长,上午出了两趟任务,这会儿才刚回来。
王鹏把记录本拿给程青然看,同时简单汇报上午的情况。
江觅的身体素质决定她的完成度不会太好,“但她很真。”王鹏说。
“嗯。”程青然的表情没有太大起伏,看到乔绿竹和罗山庭的记录时皱了下眉,“这两个加训半小时。”
王鹏,“是。”
乔绿竹欲哭无泪,只差给程青然跪下。
可惜,她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一张冷脸直接把乔绿竹怼得卖不起萌,只能认命地加训。
“小南,后面你盯着。”程青然对赵安南说,随后看向王鹏,“你跟我来,说点事。”
“任务的事?”王鹏问,今天随机的救生员是他徒弟,还没完全出师,他总担心出事。
程青然把记录本扔给赵安南,笑着说:“你别老绷着个脸啊,一点小毛病,不算问题。一会儿简报你听一下,给小徐讲讲最佳的处理方式,他太年轻,救援经验不足,你后面还要多带带,类似的问题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明白。”王鹏说,之后又问,“你肩膀怎么样?”
程青然提起肩膀动了动,“还成。”昨天为了护住江觅,她撞在单杠竖柱上的那下很重,虽不至于伤到筋骨,多少还是有点疼的。
王鹏钢铁直男一枚,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还是注意点好,不要影响工作。”
程青然气笑,“感情你关心不是我啊。”
王鹏一脸坦然,“你做事有分寸,用不着担心。”
程青然一口气噎回肚子,心里忒不痛快,偏还没办法反驳。
很快,两人闲聊着离开。
韩艺轩拍拍江觅肩膀,对有些晃神的她说:“一起去吃饭?”
江觅点点头,随口答应,“嗯。”
一路上,江觅始终心不在焉,韩艺轩说三四句,她最多回一句,搞得一起的方锌和薛又章忍不住打趣,“把人小姑娘惹了?”
韩艺轩哭笑不得,“哪儿敢啊。”
“那人姑娘怎么不理你?”方锌反问。
韩艺轩扶额,“真不是,哎,随您怎么说吧。”一句状似无奈的回答莫名显得暧昧。
江觅的心思本来就不太顺,听到这直接改了口,“我有点私事处理,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韩艺轩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很快笑着问她,“不会是嫌我们拿你开玩笑了吧?”
“不是。”江觅没多解释,直接和两位前辈说,“我先走了。”
方锌,“处理好私事别忘记吃饭,最近体力消耗大,不能亏待自己。”
江觅,“好。”
江觅无视韩艺轩的注视,从岔路口拐向了另一边。
韩艺轩沉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江觅离开的那个方向。
如果他没记错,那边不是宿舍,好像,是医务室?
————
下午主要是理论课,程青然被排了班,原本安排在今天下午,由她主讲的《直升机救援理论基础》就交给了王鹏。
王鹏虽然总板着脸,但毕竟是专业所长,只用短短几个小时,就把直升机救援的现状、优缺点、国内外应用以及工作流程和适用机型讲得一清二楚。
知道这些,江觅几人对他们的敬意更加深刻。
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他们随时候命。
他们越过海上翻涌的风浪,也见过深山直立的绝壁。
他们在不可能中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奇迹。
晚上九点,理论基础的小考结束,江觅几人被批准可以回宿舍休息。
小考成绩明天公布,不及格的要把所有内容抄二十遍。
这对乔绿竹来说绝对是个噩耗,从回宿舍她就开始念叨,念叨到睡着也没得到江觅的‘安慰’。
她深深觉得江觅这个坏女人没有心。
江觅不如乔绿竹心大,前一秒还紧张得牙齿打架,下一秒就能呼呼大睡,她安静地靠在床头,一遍遍反复记忆王鹏白天讲的内容。
隔壁,乔绿竹的睡姿和磨牙声让人崩溃。
在她又一次抱着被子滚到床边时,江觅无语地下床,把两人的凳子搬过来,给她接到床边,然后悄悄出了宿舍。
空无一人的走廊很安静。
江觅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等她回过神,已经停在了程青然宿舍门口。
江觅垂着眼苦笑,她这是做什么呢,内疚?还是因为王鹏的那些话……心疼?
何必。
江觅捏紧午饭那会儿跑去医务室拿的药水,转身离开。
步子还没迈开,身后的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拉开。
江觅讶然地回头。
一身板正西装制服的程青然斜倚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找我?”程青然问。
江觅不知道说什么,她在这边谁都不认识,能走到这里,找谁自然不言而喻,这种时候说‘不’不过是在掩耳盗铃。
“是。”江觅承认。
程青然望着她,漫不经心地说,“深更半夜来找旧情人,不怕你现任老公吃醋?”
第14章
果然还是听见了。
江觅对这种事其实没存什么侥幸和尴尬。
她的职业是演员,演员在赋予角色灵魂和意义的同时,必须接他们在故事里的生活和状态。
有些与角色有关的玩笑本无伤大雅,可真由程青然用这种口气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哪里闷闷的。
“那是我们在电影里的关系。”江觅解释。
程青然笑出声,“您还挺敬业。”笑过马上冷了脸,“有事说事,没事回去睡觉。”
程青然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江觅缓了几秒才犹豫着把手里的药酒递了出去,“昨天谢谢你。这是我在医务室拿的,对跌打损伤很有效。”
程青然没接,就那么看着江觅,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结果只有一片平静,连最起码的感谢都看不到。
程青然心里突然窝火,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她两手环胸,懒洋洋地说:“我又够不着后面,收了您这药酒也没什么用,要不,辛苦您给揉揉?”
“……”江觅不明白程青然这么说的用意,她们之间能假装和平就不错了,共处一室……痴人说梦。
她昨天一定是着了魔才会跟进来。
“怎么,不愿意?也是,您现在是大明星,我这种人还真高攀不起。”程青然自嘲地说,她站直身体,后退一步,拉着门把手说,“请回吧,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江觅被拒绝,拿着药酒的手僵在半空。
眼看着门要被程青然关上,她的动作快于理智,不管不顾地按在门边说:“好!”
程青然猛地停住,暴躁地吼道:“你疯了!”她关门的力气不小,真压下去,江觅的手得伤到骨头,她这么做,等同于在程青然心里那团火上浇了桶油,瞬间就给点她燃了。
前脚喊别人‘老公’,扭头就给她这个前任送温暖,都他妈什么玩意?!
程青然控制不住气性,漆黑眼底尽是熊熊火光。
江觅被吼得愣住,迟钝地看着程青然没反应。
程青然这会儿完全没耐心跟她搞什么眼神交流,直接拽着手腕给人拽进来,摔上了房门。
江觅生得白净,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刚被程青然那么一拽,整个手腕都红了,一阵阵揪着疼。
程青然瞥了一眼,心里的火很快灭了,残渣烫得她心窝子生疼。
江觅努力无视程青然的火气,攥着药酒,尽可能平静地说:“你把衣服脱一下。”
程青然正烦着,乍一听到这话觉得简直荒唐,她不耐地靠在桌边反问:“什么东西?”
江觅摊开掌心,声音稳得很,“给你抹药酒。”
程青然嘴角的表情突然就僵住了。
江觅捕捉到了程青然的表情变化,不知怎么的,刚还沉在谷底的心思忽地飘了下,再开口语气里多了点无辜,“你刚问我愿不愿意,我说‘好’了。”
程青然看了江觅几秒,在她的注视下微抬下巴,右手食指勾着领带结,拇指和中指随意捏在两边往外一拉,扯松领带,就势又解了领口让人窒息的扣子。
江觅一不是制服控,二看过的帅哥美女无数,她以为自己早就对‘美色’免疫,不想还是被程青然不经意地动作牵动了神经。